“你要难受就去洗冷水澡。”
“哦。”
季长风黑着脸准备去冲个凉败败火,宋昭奚叫住了他:“对了,回来后别忘了将昨日没讲完的那本话本子继续念给我听。”
如今她已经懒到书都不想自己看了,每日摧残着季首辅给她念睡前故事,想起那些肉麻兮兮的话本子,季长风忍无可忍,转过头来瞪她。
“嗯?你有什么意见?”
宋昭奚眨了眨眼,季长风瞬间怂了,扯出一抹笑道:“娘子稍等,我马上回来。”
宋昭奚也笑了,突然觉得怀孕也挺好的。
直到这日,顾南卿来了,说要找她说说话。
宋昭奚不知道如今同顾南卿之间有什么好说的,她二人无形中有许多牵扯,她倒是蛮喜欢顾南卿这个人的,不过经历这许多事,她二人也没什么必要深交。
顾南卿开门见山道:“有些话我早就想同你说,可是娘的死……虽然是她罪有应得,我还是忍不住怪你。”
“没事,毕竟她面对你时像个亲娘。你我立场不同,你恨我是应该的,所以你想找我说什么?”
“你离开那五年的事。”
宋昭奚:“……”
“那段时日,我豁出去了脸面来季府,陪着季长风渡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时候,事无巨细的照顾他。他那段时间整日浑浑噩噩的,也没心思管我,我本来以为,他这算默认接纳我了,毕竟你将他伤的那么厉害。”
宋昭奚眸色一顿:“然后呢?”
“想不到他想通后,便要我不要在他身上继续浪费时间了,我第一次如此喜欢一个人,不死心,偶尔还是会来季府,我本来以为,一时他心里放不下你没什么,只要我努力,石头也能焐热,不想他在我这儿就是块捂不热的千年寒冰。后来他在京中处事手腕越来越狠辣,只手遮天,我有些怕他,心中倾慕之情却越发严重。”
“我以为他到了那种身份地位,早该将你忘到九霄云外了,真正让我死心的,是五年后,他去江南找你时……”
宋昭奚打断了她:“等等,他去江南不是查贪官污吏的么?”
虽然宋昭奚也觉得,凭季长风的身份,亲自去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可他当时再见她时,所表现出来的怨恨与冷漠,怎么会……
“你以为他是查那些事才去江南的么?他是在车队到达前一个月便到江南了,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当时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便偷偷跟了过去,他去的第一日,晚间来到了一处小院儿外,院内传出你和苏慕卿说话的声音。”
宋昭奚:“……”
“后来你们院子里的灯熄了,我坐在马车内,在不远处,看着他站在你二人院外,吹了一整夜的冷风。”
宋昭奚说不出话来,顾南卿笑道:“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季大人远比你想象中的更在乎你,他什么也没同我说,却用实际行动让我死心了,对了,他书房有一口箱子,里面放了许多东西他当宝贝似的,我猜,或许同你有关。”
顾南卿说罢,便离开了,宋昭奚愣怔了良久,扶着腰身来到了书房,找到了那口箱子,打开一看,里面是许多往来信件。
“延庆四十一年,乌桓山春,流寇出没,已提前杀净,宋昭奚安。”
“延庆四十一年,西湖夏,宋昭奚安。”
“延庆四十一年,塞北冬,气候严寒,已安排村民留宿。”
“延庆四十二年……”
一共五年的信,加起来没有几封,上面都是她和苏慕卿游玩过的地方,每句都是短短几句话报平安。
宋昭奚想起这些年,一路顺畅,哪怕跑到在偏远的地方,也从未遇到什么土匪流寇,途中遇到的村民百姓无一不热情,脑中一片空白。
还有一封未装好的信,笔迹是季长风的,宋昭奚展开一看,是一封未写完的信:“昭奚,你若喜欢游山玩水,过自由自在的日子,我辞官带你去,你回到我身边可以么?”
许是因为最后的骄傲作祟,这封信没有寄出去。
宋昭奚想起顾南卿的话,他提前一个月来到江南,站在她院外吹了一整夜的冷风。
又想起二人重逢时,季长风说的话:“你叫宋……宋昭奚来着对吧?”
“如今的你,给我季长风做个妾我都不会要!”
直到这一刻,宋昭奚终于知道,冲虚道长所说的命数,为什么突然改了。
书房的窗子被风吹开,阳光洒了进来,宋昭奚垂下头,一滴泪落到了信纸上,将墨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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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长风从外面回来时,宋昭奚正坐在桌前练字,季长风忍不住笑道:“今儿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你怎么突然变勤快了。”
宋昭奚没答话,季长风凑过去看了眼,她正在认真抄写着古人的诗词。
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所爱隔山海,愿山海可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