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念及祭礼上的救命之恩,所以对自己多了几分疼爱。那自己为何不能借着这股疼爱,一鼓作气将太子拉下马呢?
裴行之坐在太子下首,姽婳则是站于厅堂的左侧,率司乐署的众位等候上首的传乐。
众人各怀心思,只上首的圣上乐得开心。
酒过三巡,圣上面上已有微醺醉意,正准备散宴。
太子端正衣冠,从桌案前站起,阔步行至堂前,跪下叩首,高声道,“父皇,儿臣有一桩冤案,想要面呈父皇,涉案人员众多,牵连范围甚广,也请诸位王公大臣做个见证,昭雪冤案,以正视听。”
圣上的脸顿时沉了下去,片刻沉默后,他冷声道,“太子年岁越大酒量越差,来人,将太子扶下去,免得酒后失德。”
太子却决绝地从怀中拿出雍家藏了十年的书信,高举过首,快声道,“此乃三弟同城阳侯勾结,构陷神都雍氏一族通敌叛国,致使雍氏一族含冤惨死的证据。此外,更有衍天宗灭门案,杭州汀兰水榭数起人口拐卖大案,贪腐案等数案,桩桩件件皆有证人证物,铁证如山,请父皇还雍家一个公道,严惩罪首。”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数道视线不自觉地朝三皇子及城阳侯瞥去。
城阳侯,不是陛下的近臣么?怎么会同三皇子一路?
元羲的面色平静,倒是三皇子,虽然还是看似镇定地坐着,但右手却不自觉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袍,华贵的锦袍上顿时起了褶皱。
上首的圣上脸色阴沉,他愤怒地将酒杯掷出,重重砸在了太子额角之上,顿时便见了血。
“逆子!逆子!你为了皇位,连你的亲弟弟都诬陷,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来人,把他给朕押下去,押下去!”
居然,是要一力袒护三皇子了。
太子抬起头,额角的鲜血糊住了他的右眼,但是他的眸子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父皇,铁证如山,谈何构陷。三弟若是没做过,又怎会怕查?父皇今日堵得住儿臣的口,难道堵得住所有臣民的口,堵得住天下悠悠众生的口么?”
上前的近侍则是被站起身的裴行之一掌击退,他悠悠跪下,高声道,“陛下,臣作为衍天宗当年灭门惨案的唯一幸存之人,叩请陛下查明此案,还臣以及那些无辜惨死之人一个公道。”
还没平复好心绪的众人,又被这个消息震了一把。
陛下最信重的国师,居然是衍天宗的传人?
虽然在场的许多人并不熟知这个衍天宗,但是通俗点来讲,国师同三皇长子那就是仇人呀,灭了人家满门。
天爷呀,国师大人这么多年,居然没下个巫蛊毒死三皇子,那真是好教养了。
这群王公大臣,即使如今堂上已经剑拔弩张了,却还有功夫想东想西。
圣上看着跪在下首的裴行之,痛心疾首道,“朕难道对你不好么?你如今的一切,都是朕给的,你为何要偏帮太子构陷皇子!”
直到如今,这位尊贵的陛下,还是咬定了三皇子是被构陷的。
裴行之的眸中划过一道深深的失望。
其实,陛下这些年待他,当真是不错。
不是陛下的支持,他无法在这么短的时日里,积攒如此多的势力。
可惜,那些支持与信任,不过是建立在自己未曾挡他路的前提上。如今,一戳即破。
眼见气氛僵持。
突然,一旁传来了一道女声,“铁证如山,陛下却连一听的勇气都没有。雍家六百余口人,含冤惨死。雍家家主雍柏,当年力保陛下正统,差点命丧戾王之手,陛下曾亲口说过,雍柏乃朕半兄。然而如今陛下却对雍家的冤屈视若罔闻,这会让天下人怀疑,雍家的惨案,到底是城阳侯同三皇子蒙蔽陛下,还是陛下,始终知情,却当作不知。”
这话一出,在座诸人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这是在说陛下冤杀忠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