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陈朝安洗漱后,拿着一本游记半歪在榻上看着。王印梅透过碧纱橱看陈朝安,见他高大的身躯懒散的歪着,长眉入鬓,鼻如玉柱,双唇上翘,十足风流人物。
想到今日娘亲说的话,思量了片刻坐到陈朝安身边,缓缓道:“二爷,你别怪我多嘴,我有身子不算,马姨娘在太太那边也不算,其余几个姨娘都是青春年纪,二爷这阵子只在柳姨娘屋里歇着,她们孤枕难眠,难免有些寂寞……”
陈朝安抬眼看王印梅,眉头拧成一团,“啪”得一声把手里的书摔到地上,冷冷道:“你也贤惠过了头吧?倒把你夫君当粉头,挨个房里派一夜?爷爱睡谁睡!进了陈家门,我就是一天不睡,也得给我守着!”陈朝安说罢站起来就走。
王印梅愣在当场,觉得难堪,眼泪默默掉下来。半晌金桂进来伺候她更衣,小心劝道:“奶奶别恼,我问了朱武,说是二爷今日公事不顺,只怕是心里憋着火呢。”
王印梅才想起来了一大早陈朝安说是去钱塘的,怎么突然回来了,只怕是真有事。她嗯了一声,擦了擦眼泪,问道:“又去了‘皎清苑‘?"
金桂觑着王印梅的脸色,轻轻说了声:“是的。”王印梅没说话,面无表情躺了下去。
“皎清苑”因为知道陈朝安歇在了正房,早早落了栓。“砰!”陈朝安不耐烦的踹了一下门,小丫头赶紧连滚带爬的奔过去开了门。柳春珺本已经躺下了,听到外头动静,坐起身,喊莲心掌灯。
陈朝安一脸郁卒进了内室,甩了鞋子就扑到床上,抱着柳春珺一言不发。柳春珺还是第一次见陈朝安这样,一动不敢动,半晌才问道:“二爷这是怎么了?”
“没事,今儿事事不顺,有点烦躁,睡吧。”
第二日柳春珺去给王印梅请安,果然没见到赖美玉。几人也颇有默契,没有说起她。
“明儿是端午,二爷要带了老爷夫人还有咱们一起去看赛龙舟。大家自己安排好自己院里的事,倘若再跟昨天一样,那可就不是打巴掌能解决的事了。"王印梅严肃说道,柳春珺几人低头应是。
陈家隔着一道墙就是祖宅,住着陈家老爷陈济明夫妇和老大陈廷安一家。如今陈廷安在武昌做知府,一家子都跟着去任上了。祖宅就只有陈济明夫妇和三爷陈维安三个主子。
陈济明的夫人娘家姓秦,人都称她秦夫人。秦夫人是个宽厚仁和的长辈,不耐烦小辈日日往祖宅过来请安,让王印梅只需逢五、逢十过去问安就行了。王家当初看中陈朝安,有部分原因就是周夫人跟秦夫人交好,知道她是个和善人,不会苛待儿媳。
端午节一大早,王印梅安排好府里的事,先去了隔壁跟秦夫人汇合。秦夫人今年五十出头,身材微丰,穿着暗花细丝褶缎裙,一头半白的头发竖了个高髻,插戴着镶宝石的金髻,看着富贵又慈祥。
“娘……”王印梅走过去,亲亲热热叫了一声。秦夫人伸手扶着她,不让她拜下来:“你肚子都显怀了,不用那么多礼,娘知道你是孝顺孩子。”秦夫人笑眯眯拉着王印梅坐到她身边。
“娘,我们那边都收拾好了,二爷去请爹了,咱们一会就出发。”王印梅笑着说道。难得能出去松快一天,前两日的糟糕心情也被她刻意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