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美玉擦了擦泪,哽咽着说道:“表少爷要走了,过阵子催生礼怕是没人送了,我这心里难受啊。”
丹徒这边的习俗,女子临生产前,娘亲要来人送催生礼,讨个吉利。
侍笛松了口气,安慰道:“姨奶奶别多心,夫人知道您亲人不在这边,不会挑理的。”
“亲人……”赖美玉念着这个词,她哪里还有什么亲人,从她八岁被卖到花船,她就没了亲人了。
马车很快到了陈家老宅,赖美玉手扶着侍笛的胳膊回了自己住的的院子。
赖美玉刚进门没多久,侧门又停了一辆半旧的马车,看着很不起眼。
秦夫人院里的李嬷嬷从车里下来,伸手扶了一位头戴帏帽的女子下来,嘴里说着:“姑娘小心。”
门房有些讶异,这又是哪家的姑娘?
李嬷嬷带着那姑娘进了宅院,安置在“逐芳阁”里。
“姑娘稍坐,喝口茶,老奴出去一会。”
秦夫人和李嬷嬷站在窗前,花窗开着,隔着窗棂看着屋里那姑娘。
那姑娘穿着一身紫罗衫配着月白的百褶裙,底下露出一点鞋尖,却是雪青色。
乌压压一头黑发挽成两个低髻,上头插着一对珍珠花。
蛾眉淡拂春山,朱唇点缀樱桃,鼻如玄胆,眼含秋水,端的是一副好相貌。
更绝得却是她的仪态,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却不是呆板拘谨,透着一股悠然。这仪态绝不是一日两日之功,这姑娘只怕有些来历。
秦夫人点点头,李嬷嬷这差事办得好,这姑娘长得只有四五分神似秦幼宁,可这身做派倒有七八像了。
主仆二人出了院子,李嬷嬷脸上带笑,小声道:“夫人看着可行?”
秦夫人嗯了一声,“你这趟差事办得好,辛苦了,回头去账房领十两银子,就说是我赏得。”
李嬷嬷喜不自胜,眉飞色舞道:“多谢夫人,也是巧了,这姑娘刚被发卖就被我撞上了。原是好人家的女孩,父亲还是个官呢,可惜家里犯了事,男的流放,女的发卖,要不是咱们府里有人,也弄不到家里来……”
秦夫人听到是犯了事的官眷皱了皱眉,“她家是哪里的?家里犯了什么事?还有什么亲人吗?”
李嬷嬷道:“她爹原是淮安府的通判,说是贪赃枉法,家里挖出来几十万两的银子,又有些人命官司,她爹已经死了,还有两个兄弟判了流放,都是十来岁的年纪,能不能撑到岭南还另说呢。她娘亲和姐妹都自戕了,这个也要寻死的,被救了下来。人哪,死了一回就怕了,不敢再死了,这会乖的不行,不然我也不敢带到咱们府上来。”
秦夫人听了才算松了口气,家里没人了才好,没人了就没有旁的心思了,一门心思都会在儿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