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很长一段路的时间里,迟夏和瞿白都没有说话。
雨丝落在黑伞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瞿白湿了半边肩膀,但目光一直透着柔和。
直到一辆车疾驰而过,迟夏抓着他的胳膊往旁边一躲,瞿白的伞一斜,雨珠顺着伞骨汇聚成一条落到了迟夏的胳膊上。
车子溅起的水花还是有一些落在了瞿白的衬衫上。
两个人同时很不悦地皱了皱眉,互相去看对方,很快又笑了出来。
瞿白又把伞移了过去:“没事吧?”
迟夏挽起袖子,丝毫不介意肘窝还没有消散的针扎痕迹被瞿白看到:“一点雨而已。”
瞿白的目光在她胳膊上一扫而过,很快移开目光,从兜里掏出荔枝糖给她递了过去。
迟夏接了,剥开糖塞进嘴里:“瞿白,你为什么不吃糖?”
“不喜欢。”瞿白说:“可能小时候喜欢,后来就不喜欢了。”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吗?”
她停下脚步,脚下微微向前,和瞿白面对面,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那双眼睛灼热地盯着他,瞿白想移开,却在某一个瞬间忽然觉得,他们能够这样面对面清清楚楚地看彼此的机会以后会很少了。
“知道。”
他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喉咙发疼,千言万语想说,但挤出来也就只有这么两个字。
迟夏微微张开嘴呼了口气,眼仁发疼,泪光潾潾。
瞿白的伞微微低了低,尽可能地挡住他们的表情。
谁都没有再说话,迟夏移开目光,默不作声地扯过他的胳膊,拉起他的袖子。
他的胳膊光洁一片,没有她预想中想要看到的东西。
她松了手,继续往前走。
瞿白很快跟了上去,他似乎能够感受到她此时的情绪。
难过,愤怒,烦躁,克制。
“女孩子都喜欢吃糖。”瞿白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柔和:“我说的对不对?”
迟夏哼笑一声:“大概是吧,那你为什么喜欢柿子和石榴?”
瞿白抿了抿嘴:“我有个妹妹……”
想起旧事,瞿白脸色更加温和:“小时候环境不好,她跟人打架,战利品就是柿子和石榴,巴巴地给我送过来,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柿子是甜的,石榴酸酸甜甜的。”
迟夏声音有些哽咽,有些不依不饶:“糖也是酸酸甜甜的,你为什么不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
和她不喜欢石榴和柿子一样,那都是他们彼此的战利品。
对他而言,石榴和柿子是她送的,所以喜欢,一辈子都忘不了。
对她而言,荔枝味的糖是她那段非人岁月里唯一的甜,所以喜欢,怎么也忘不了。
可他们的战利品,背后都带着血。
于常人而言随手可见的东西,对他们来说,要经过厮杀才能得到。
“你以后就知道了。”瞿白说:“雨大了,我送你回去。”
“我不要你送。”迟夏径自走进雨里:“你别送我。”
瞿白脚步动了动,终究听了她的话,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小狐狸,还不到时候。”
他轻声说着,丢了伞,转身也进了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