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芷终于怔了一瞬。
但下一刻,她没问潘海丽是谁,只说:“嗯,那恭喜你们了。”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就那么目光相对,陆宁芷眸光浅笑,脸上看不出丝毫破绽来。
“你对心理学感兴趣吗?”迟夏准备走的时候问她。
陆宁芷看着她,食指指腹轻点着纸杯的边缘:“研究人心,操纵人心,有时候是很有趣的一件事,不一定要感兴趣才能学。”
见迟夏还不走,她继续道:“人有劣根性,又有弱点,谁都一样,找准那个弱点,谁都能为你所用。”
迟夏回头:“那你享受吗,享受操控人心吗?”
陆宁芷想都不想就摇了摇头:“迟警官,我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人心这种东西,见多了就懒得活了,这个世界又脏又烂,究其根本,根源都在这儿。”
她食指戳了戳心口:“爱,恨,欲望,卑怯,勇气,恐惧,都是成为杀机的理由,总有些东西,会逼你走上你不想走的道,你有什么办法吗,我又有什么办法吗?没有的,我们都没有,我们都是被操纵的工具,凭什么要挣扎的是我们,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
迟夏没说话,她起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陆宁芷又叫住了她。
“迟警官。”
她拉起自己的袖子,那上面被家暴的痕迹已经在越来越淡:“他打我的痕迹还没散,但他却已经死了几天了,并且永远都不会再有对我拳脚相向的机会了。”
迟夏扯了扯嘴角:“恭喜你。”
“任何伤口,都会淡的。”她接下了迟夏这句祝福:“就看你愿不愿意赌一把了。”
迟夏转身出去了。
看着吱呀吱呀轻轻晃动的门,陆宁芷一声轻笑缓缓氤氲而上。
中森明菜吗?
她熟悉,太熟悉了,那个人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说的也是这样的话。
但沉浮过后,人总要有向死而生的勇气。
中森明菜有,她陆宁芷,凭什么不能有?
看到迟夏出来时脸色凝重,骆寻就知道了她的试探结果。
“拿上陆宁芷她爸那个案子的资料吧,路上我还想再看一看。”
迟夏脸色不容乐观,走过去将所有的资料都归拢到了一起。
骆寻跟曹斌交代了几句,和迟夏去医院和林文觉他们汇合了。
路上,骆寻才问迟夏:“和陆宁芷的聊天不顺利?”
“她就差没告诉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主使的了。”
迟夏翻看着那堆资料:“没证据,咱们没有任何证据,骆寻,咱们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她是有罪的。”
她也没等骆寻的回答,注意力很快放在了那堆资料上,又道:“就算找出破绽,也只能了解她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咱们尽力而为。”车子拐了个弯,骆寻说。
迟夏没再说话,直到车子停在医院停车场,她才放下资料,猛地看向骆寻:“骆寻,或许陆宁芷父亲的死,和火灾案是一个道理。”
骆寻开门的动作停了下来:“你是说……”
两人目光相对,异口同声:“借刀杀人。”
“你看当年陶翰他爸的笔录。”
迟夏把当年的卷宗给他递过去:“当天他并没有出车计划,所以前一晚还喝了两瓶啤酒,但警方检查的时候并没有从他体内检查出酒精,直到现在这一点都难以解释,之所以出车,是晚上收到了一份订单,价格很高,所以他才决定出车的,陶翰当时一定跟他一起出车了,而喝酒的那个人,肯定是陶翰,他前面说了,当时开车的是他,不是他爸。”
“而且当时陆宁芷他妈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所以她的笔录并没有被采纳。”
骆寻很快找到了重点:“她的笔录里说了,女儿跑了,丈夫要追钱,这两句话看起来前言不搭后语,但如果联想起来,或许可以理解为,陆宁芷拿了她爸的钱跑了,她爸追的是人,也是钱。”
突如其来的订单,确定了的出车计划,和必然要出门的陆宁芷和她爸,如果算好一路线和可能发生的一切,这场车祸的发生是必然的,而陆宁芷,则是那个知道真相的人,这样一来,她就握住了陶翰的软肋。
“陶翰喜欢陆宁芷。”
迟夏继续说:“她握着这个真相这么多年,直到她厌倦了现在的生活,想要故技重施脱离苦海,这个秘密就可以威胁到陶翰,利用他的愧疚心里和对自己的喜欢,陶翰就成了那把真正的刀。”
迟夏说完,忽的意识到,那时候,陆宁芷不过十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