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儒并不着急。
下船后,他便带着行李滞留在原地。
看着随着船队抵达码头后,从市坊里冒出来的乌压压的上千人簇拥到了他们身后同行的船队旁。
他们穿着统一晕染成青灰色的马甲。
马甲上还印有一个拳头大小,外围带黑圈的水字。
等到船队的楼板放下,押送的主事下船和这千人青壮的主事交换了文书和契约。
核验无误后,就听到为首的青壮大声吆喝到:“弟兄们,开工了。”
“好!”
随着一身整齐高亢的欢呼,这千人青壮便分成几条细流,肩肩相对,两人之间隔出约莫一尺,从码头到船舱内拍成一列,只在尾端多留几个“闲人”。
不多时,就看到先上船的人手传手,接连不断的把一箱箱用水养起来的水产传递下来。
由最后的几个闲人垒起来。
再被坊市中后赶上来的人用一辆辆牛车,马车,驴车拖走。
这高效而井然有序的一幕。
不仅看惊了方孝儒,也停滞了不少慢一步下船的仕子们的脚步。
这种麻利的场景,别说苏州府。
就是在水运更发达一些的南方水府,他们也未曾见过啊。
只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满满一艘装载着水产的货船。就这么被青壮们搬卸一空,那这随行的十几只货船,岂不是不过两个时辰就能回返?
一些随行来访应天的商人们眼里都放着光。
只是看着这些被成箱卸下来的牡蛎,贝类,海草和鱼。
不少仕子们嗅着海腥味都退了十米远。
这些腌臜货怎么大举出现在应天府码头,难道它们也能摆上应天府的餐桌不成?
这么说来。
应天府也不过如此嘛。
不少苏州府来的仕子心中莫名升起了一抹优越感。
只有方孝儒提着行李,追上了一个年岁稍大,须发已有些斑白的驾着牛车的老伯问到:“老伯,你们这些水产是要送到哪去?”
老伯一看方孝儒的装扮,当即一哆嗦的客气道:“回贵人的话,这些水产未经细拣,要全部送去前面的市坊筛过一道,粗略加工,才能运往城里。”
方孝儒的眉眼间闪过一丝好奇:“应天府中有人好这一口?”
老伯摇头答到:“不知道。”
“反正老夫之前在城里的市坊里没见过几个鱼摊。”
“但城里有一家酒楼专门订了,便在这码头专门建了一个坊市。”
为了这些不值钱的水产,专门建了一个坊市?
虽然方孝儒并不知道建一个坊市具体要花多少钱。
但他知道,在皇城脚下的地,就没有一处是便宜的。
这是哪个土豪的手笔?
方孝儒的脑子里浮现了大大的疑惑。
虽然有一肚子的问题,但这个老伯显然是没资格知晓内情,索性他便先跟着到市坊里一起看看。
而进入了坊市,方孝儒才发现。
这个依托水产供应而建的码头坊市,里面居然还坐了几百号人。
他们穿着和那些卸水产的青壮相同的马甲,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分门别类的处理着贝类,解剖鱼虾,处理“海草。”
就为了这些不值钱的腥物。
就动用了如此规格的青壮劳力?
这是哪家的败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