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听上去很完美,但其中风险却很大。
李源很快便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冷静地开口道:“李将军,若是寿州城头上的叛军看见我大营火起,定然以为我军大乱,岂能不趁乱来攻?若你别有用心,那李金全与你同时领军夹击我军大营该如何?若是那南门守军不肯开城门,又该如何?”
“大帅,若是李金全真有这个魄力,罪将倒不得不佩服他一通!”
只见李嵩果断摇了摇头,接着戏谑地笑道:“只可惜,李金全所在意的只有寿州城和他手下那些个卫圣军。他非但不会来援,还会暗自祈祷我与大帅两败俱伤。罪将一旦败归,李金全定以为我部伤亡甚巨,高兴都来不及,我等对他已无威胁,岂能不开城门?
纵使李金全不愿开门也无妨,如今南门守军皆是光州兵,罪将早已布下了内应!李金全只要瞧见大帅营中起火,定登东门城楼察看,而南门怕是无暇理会!”
李源点头应道:“李将军倒是考虑得周全!”
接着李嵩又继续说道:“大帅,您营中的那些投石机应是新近制作,恐怕数量还不多吧?依罪将看来,虽然那些投石机威力巨大,但若是没有个三五十架,这寿州城始终还是打不下来!罪将近日听闻北伐大军已经在徐州溃败,周军或许很快便要南下,若大帅在这寿州城下再拖延时日,只怕又会生变故......”
这话莫名地有些刺耳,李源忽而沉下脸色,冷冷地说道:“按李将军的意思,如若没有你相助,本帅是打不下来这寿州城了?”
见李源面色微有愠怒,李嵩面色平静地回道:“大帅,罪将绝无此意!李金全暴虐无常,有勇无谋,如何能是大帅的对手?罪将只不过是希望相助大帅,以早日了结寿州战事,请大帅莫生误会!”
李源终是忍不住,直言道:“李将军,本帅心中不解,你既有心助我破城,为何总谈及相助二字?你既脱身于叛贼,又欲戴罪立功,为何不像清淮军一般率部来投?只要你愿意重归朝廷,本帅在陛下面前为你说情也并无不可啊!”
李嵩闻言,长叹了一口气,接着拱手道:“罪将多谢大帅!只是我等到底与清淮军不同!罪将连同麾下将士均是北人,如今犯了谋逆大罪,降而复叛,纵使能戴罪立功,可陛下岂能容下我等?只怕这唐国从此再难以容身!罪将只愿以相助之功,为将士们换一条生路!斗胆请大帅成全!”
这话倒是说的诚恳,李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而问道:“敢问李将军,寿州城破之后,尔等将何去何从?难道你的生路是复归中原,去那周国?”
李嵩忽而抬头望着天际的云雾,感伤道:“我等北人,没有一日不思念故土!只是如今周唐两国正在交战,而李金全已投了周国,我等怕是回不去了!”
见李源仍旧一脸平静,李嵩似乎下定了决心似的,躬下腰身大胆地出言道:“罪将斗胆请求李大帅,此战若能攻破寿州城,待战事了结,还请大帅允许罪将带着将士们从水门撤离,我等愿弃刃解甲,绝不袭扰沿途州县百姓!”
李源诧异道:“水门?沿江而去......难道李将军要率部去江陵么?听闻荆南地狭民寡,况且那南平王高保融已奉周国为正朔,岂能容下尔等?倒不如去我朗州......”
听及此处,李嵩显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随即沉声回道:“朗州如今毕竟是唐国境内,我等若是前去恐怕会害了大帅!罪将早已在水门江口暗自备下渡船,我等将士家眷也已在光州等候,那高保融虽然已奉周国为主,但到底是据地称王,未必不敢留下我等!”
接着李嵩又耐人寻味地笑道:“大帅,罪将若能侥幸在南平立足,想朗州距江陵快马三日可达,他日大帅若有差遣,只需令快马送一书信来!”
缄默片刻,李源兀自转过身,低声道:“寿州城破之后,尔等可自行离去,兵刃倒不必丢弃,只需把甲胄战旗留下一些。”
“罪将遵命!大帅之恩,罪将没齿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