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顿了顿道:“这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傅宏道:“是啊!而且根据大元帅您今日的安排,我二十万大军皆驻城南以备随时出城制敌,虽说接下来的战事确实用不着他胡则的一万州兵,但身为和州守将,至少也该在战时维持城内秩序罢?那北门可是咱来时的路,他们怎么反倒一副随时要跑的模样。
因此末将觉得很生奇怪,也担心有什么阴谋诡计不利于平叛大事,虽说想有您和殿下在此,更有二十万大军倒也无所畏惧,但还是心里头隐隐不安,所以思来想去,末将便过来叨扰大元帅。”
李源蹙眉思索,面前这位傅宏虽然自己并不熟悉,但在北苑大营时也曾听齐王李景达介绍过,老成稳重身经百战,不像是多疑惹事之人,老将的鼻息向来敏锐,由不得自己掉以轻心,尤其刚才还在担心李弘冀所言城南那些库房的事情。
“且慢!”李源忽而高度警觉起来:“你方才说我二十万大军如今皆在城南扎营?”
傅宏愕然,接着忙拱手道:“是啊大元帅,不在城南还能在哪?没有您的命令,我们哪敢擅动?”
“你可注意到城南有十六座库房?”
傅宏思索了片刻回道:“哦,不就是那些贮藏赈济粮的库房么?大元帅放心,您午后不是下过军令,严禁兵士进入库房么?我等已通传各营大小将士,敢踏入赈济粮库房者军法从事!”
李源摇头道:“本帅是问你,那胡则原先不是在城南库房周遭驻扎了两千兵士么?那些人可还在?”
傅宏一阵无奈,苦笑道:“自然是不在了。末将方才向您禀报过啊,胡则让他麾下的州兵悉数赶去北边了......”
“这就奇了怪了......”李源迷惘不已,顿时想起在午宴上的一幕,胡则如何情真意切地请求李源下令禁止禁军兵士进入城南库房,显得对那些库房极其重视的模样,怎么突然将自己的人马都全数撤走了,纵使胡则是真的百分百信任李源,但足足二十万大军保不济会出几颗老鼠屎,他怎就这么放心?
傅宏暗自揣摩了一会儿李源的神情,试探道:“大元帅难道担心将士们会违令么?若是如此,您大可放心,有您和殿下在,没有人敢冒着杀头的风险干出盗粮的蠢事,再说了咱自己也不缺粮草啊!
不过那些库房的位置倒也有点意思,那么重要的物资,竟然离城门那么近,就修在箭塔之下,要是打起仗来一把火烧着了,那可没法向陛下交代了......”
火?李源神情忽而凝重,紧接着狠狠地吸了一口冷气,赶忙竭力压低嗓子朝傅宏说道:“傅统军,你即刻回营,再悄悄召集营指挥使以上所有将领,传达本帅紧急军令......”
傅宏得令后虽有些疑惑,但还是不敢抗拒上命,急忙转身朝屋外走,自往城南军营而去。
二更时分,行辕中万籁俱寂,李源所居院落内的一道窗棂下,一条黑影轻跃至此。那黑影抬头看看天上,乌云已然遮蔽了月色,四下里光线黯淡之极,树梢上的寒风吹过,发出呜呜的声响。院子左近值守的禁军护卫的轻微脚步声清晰可闻。
黑影悄悄移步到李源屋子外,侧耳听着里边动静,里边一道鼾声微响,显然平叛兵马大元帅李源正睡得香甜。那黑影轻吁一口气,蹑手蹑脚攀上了屋檐,一阵轻微的响动之后,像一朵乌云般越过屋脊,几个跳跃起落后消失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