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夜谈,你不参与,因为这多少涉及个人隐私。
二是由你安排预约者,每夜只谈一个,按先后次序来排号。
三呢,你现在就是读书,有时间就按课程表,把那些书读完,不懂就问。先学会最简单的择日子,再读医书,再学测字,看风水,一步一步来。你要把书上的每个字,看成是十块十块的票子,才会手不释卷。
依帆点头,笑道:“我已经赚了百多块钱。”
我的脸一沉:“你到哪儿赚钱啊。”
他笑笑:“万叔,你别生气,我是和同学开玩笑,我看了你给我那本手相书,要同学拍照片给我,帮他们看看。同学们说我学了之后,果然看得准。有的人就鼓励我,给我发十块二十块钱。”
我听了,叮咛道:“开玩笑可以,你别认真啊。”
依帆鬼怪精灵,又笑笑:“你上次告诉我,生命线旁边,有一条长线,一直跟着生命线延伸。这个人一般有个情人。真的是这样。”
“你给谁看过?你的同学有情人,这不正常吗?”
“不是同学,是我老师。他听说我学这个,也要我看看手相,拍了张照片给我。结果我一看,他有根情人线,他结了婚,跟我们学校的另一位女老师要好。不过,我没说。只说他手相蛮好。”
我觉得问题严重了,皱起眉头,板着脸说:“依帆,你要是这样子,你就回去!你还是读书那一套,嘻嘻哈哈,轻浮得很。”
我离席上了二楼,把这些情况告诉我娘。
由我娘去骂他一顿,打他几下,是比较合适的。毕竟我娘姓江,他也姓江。
我娘一听,脸都黑了。说道:“你叫他上来。”
下了楼,我对依帆说:“姑奶奶叫你上去。”
我娘训人,那是蛮厉害的,我们小时候经常被她训得站在那儿不敢动。果然,吃中午饭时,依帆就老实多了。
下午上班,他向我作了检讨。
我说:“表叔带着‘表’字,如果是我亲侄儿,我早就一巴掌煽翻你。你以为我这个是蒙人的,哄鬼的,学点皮毛,骗人家一点钱财?”
我敲了敲桌子:“我这是一门学问,跟1+1=2一样,来不得半点虚假,你要是不端正态度,不如早点回家去开的士。”
他眼泪双流,啜嚅着道:“叔……你……一定要……原谅我。以后……不敢了。”
我想,年轻人没吃过苦,如果像我一样,天天炒粉,炒得手臂快要断了,才会珍惜今天这种只要动动嘴巴的日子。
“你认为我只要动动嘴皮子吗?我学了差不多五年,除了师父教的,你知道我读了多少书?我的卧室里除了一个衣柜,书柜里,床头柜上,甚至卫生间都放的是书,你没看到吗?”
他点头不迭,然后道:“我不想回去,叔,我要留在这里,能不能学熟,我也不能保证,但是,我真的不想回去。”
“那好,你就按我说的去做。读书,读书,读书。不上微信,不和你那班狐朋狗友聊天。你要向高标准看准。
你不是跟叔去了一趟老张家吗?老张老李王二师先生,都是我们那一带有名的人,手下十三太保都听他们的话。我去了,他们客客气,为什么?就是我多少有点真学问。
好吧,我可以原谅你,毕竟你年轻不懂事。等你看惯了大世面,你才会觉得自己多么肤浅。”
依帆不敢抬头看我。
好一会儿,他站起来,接听了一个电话,问道:“有个夜谈预约……”
“告诉他,可以来。”
“你好,请你八点钟准时来,万先生比较忙。”
我听了,扑哧一笑。就机灵来说,这表侄还是有可塑性的,便说:
“这就对啦,适当给人制造点紧张感,人家才会珍惜你的付出。从前有个裁缝师傅带了两个徒弟,一个徒弟,连烟都捞不到,另一个徒弟面前,烟堆成了山。
为什么呢?前一个,来了生意,任劳任怨,说马上给你做。有时,交衣服迟了点,人家还不满意。后一个,老说自己忙,放到这里,有空给你做,人家不断地给他发烟,求他快点。”
依帆偷偷发笑,用手掩着嘴,生怕笑出声来。他没管他,心想,第一桩生意,会是一桩什么生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