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先生哈哈大笑:“南阳道人说过你的特征。左耳垂上有一痣。右耳廊有一痣,有此双痣者,十万人中难有一人。
加之你测‘见’字,我便判定,此为同道中人,既然两耳有痣,年纪相符,面目相合,当下便认定是你。”
“既然先生认出,当时何不相认?”
董先生道:“时机未到,我原拟四年之后与你相见,只是别后不久,感觉身体每况愈下,我今年七十一,怕平生所学失传。
天下之大,有慧根者极少。江西见你,觉得我找到了传人,愿将平生所学,传度于你。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喊自己去。故定下心来,与你相见。”
我当即伏地一拜:“为师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仪式就免了,真心向道,唯救天下人心,请起。”董先生弯腰扶起我。
董先生说:“我平生所学、所悟,全记在一本笔记本上,这本笔记本,我当赠予你。道学之精微,非一人能弄懂。你方年轻,可承衣钵。慢慢研读,自有体会。”
说罢,他从箱子里取出一本笔记本交给我。
我伏地再拜。
他说:“情深不寿,愿你多克制情感,我与你吃过中饭,即行告别去西双版纳,你不要问我以后去哪里,也不必惦念我。
真正懂道者,是为天下大道而生,爱身边人,解身边困,助有缘人。过往一切,皆是云烟。”
我有些激动:“那怎么能行?师父授我以渔,我当知你所止,明你信息,时常感念,方称弟子。”
他摇摇头:“道之所传,一代一代,绝不可以情感论。你若感谢我,请我中午一顿饭,了你心愿。我不求任何感谢,只望道术能传千秋万代。
你他日年长力衰之时,也需学我,寻一可传道之人,将中华文化之道教薪火,火尽薪传,绵绵迭迭,生生不已。”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
董先生说:“话不多说,走,我也收拾行囊,吃过饭就分手。”
我三步并两步,拿着房卡下了四楼,为他结过帐,问过前台,哪里有好一点的饭店。她告诉我出门右拐,有一“中盟大道饭店”,卫生干净,口味甚好。
我陪着董先生出了门,到饭店用过午餐。他说还需往西双版纳,我送他去车站。
他说:“你不必多送。我自已在这儿等待就行。”
我再想说话,发车时候已到。他随了人流入站。
我站在那儿,向他挥手。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挥手之间,他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山高路远,此去,他除了西双版纳,下一站又是何方?他不说,我不得而知。
我与董先生的相逢,就像一场梦。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仿佛刚入梦,一切就醒了。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像在梦中,又好像在梦外,在尘世。
车子不断进出,我不知他在哪一辆出站的车上。
他也没有再探出头来,向我告别。
我站了一阵,离开了出站口。向着海关走去。
是啊,人生就是如此,真的感情,就是千言万语说不出来。在眼前,在心底,在挥手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