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不是说管制看不到我们吗，现在我们下高度，真的没有影响吗？”
然而，徐苍根本没有迟疑，直接说道：“管制员看不到我们的话，他们会将附近所有的飞机调开。现在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足够管制把空域腾出来了，现在我们附近很大一片区域内都不会有其他飞机了。”
机长一愣，顿时觉得徐苍当真是算无遗策，将所有可能影响飞行的因素全部考虑到了。跟徐苍一笔，他感觉自己和那个第一副驾驶就是个顾头不顾腚的蠢货。
机长一咬牙，油门收了接近一半的行程，没有全部收光。在这种大雨条件下，油门收到慢车不是一个好选择。
在发动机喘振的记忆项目中，只要求油门收到合适的位置，以让发动机喘振停止即可，并未提及一定要收到慢车。
不过，现在他们没有上DU显示，无法从N1转速和EGT来判断发动机在收油门后还在不在喘振。但依照徐苍的经验，机长收到的油门位置也接近慢车了，倒是不用过于计较。
随着飞机的下降，机长参考着巴掌大的机械式备用仪表。由于这玩意实在是太小了，驾驶舱又是暗得很，根本就看不清楚，最后还得是第一副驾驶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给机长照着才算是看得清楚了些。
明明是白天，光线却如此稀薄，可见雨云何等之厚。
在飞机穿越七千两百米后，飞机突然微微左拐了一下。这个变化非常的轻微，但是却被徐苍给捕捉到了。
他心里一咯噔，侧耳倾听，仿佛发动机的声音好像是弱了些。
“不好，一号发动机熄火了！”徐苍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即便他对此后的行动有些信心，可不代表他不会对此刻发动机熄火无动于衷！
“嗯，你说什么？”由于油门设置得很低，所以就算一台发动机熄火，所产生的推力不一致也不是很明显，加上在下降过程中有乱流干扰，因此机长竟然在第一时间没有发觉。
第一副驾驶脸色煞白，他可是听见了徐苍在说什么。只见他怔怔地指向徐苍：“哥，他刚才说一号发动机......熄火了。”
“什么？”机长尖啸起来，不免起了慌乱之意，立马指令第一副驾驶：“快，再起动APU！”
第一副驾驶根本就不经过大脑思考的，左手就要拉下APU的起动电门。然而，他的左手刚刚抬起来，徐苍却是猛地暴喝：“不行！”
第一副驾驶被徐苍这么一呵斥，本能地缩回了左手。机长此刻已经是被焦急说淹没，他生怕另外一台发动机也熄火了，哪里敢有任何耽误？
“徐苍，刚才是你让我们下降的。现在起动APU你也不让，你TM到底想要干什么？”机长怒吼着咆哮起来。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第一副驾驶：“等什么，赶紧起动，听不见吗？”
然而，徐苍直接起身，一把抓住第一副驾驶的左手手腕，冷冷道：“你现在已经不能冷静思考了，飞机不能再单独交给你了。”
说着，他望向第一副驾驶：“你起来！”
“这......”第一副驾驶顿时陷入茫然之中，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关头驾驶舱内竟然陷入了指挥权的争夺之中。
眼看徐苍竟然要夺取自己的第一指挥权，机长顿时怒不可遏：“徐苍，落地后我一定要把你告到总局仲裁司，我要你一辈子都当不了飞行员了。”
“那也要等活着落地才行！”徐苍眯着眼睛，注视着第一副驾驶：“你在干什么，还不起来？”
明明徐苍只是驾驶舱内级别最低的人，但是此刻他却是整个驾驶舱气氛的支配者，在与第一副驾驶的对视中，第一副驾驶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突然，驾驶舱门被重重地敲击了几下，外面传来夏疏月的声音：“哥，你开下门。”
徐苍一只手抓着第一副驾驶，另一只手打开了驾驶舱门。
夏疏月一进驾驶舱，便是看到徐苍扣着副驾驶的手腕，顿时给愣住了。然而，徐苍却是淡淡问道：“什么事？”
夏疏月很快梳理好情绪，当即回道：“哥，左边的那台发动机没声音了！”
“嗯，我知道了！”徐苍另外一只手陡然抓住夏疏月：“你先不要走，就留在这里。”
说完，他望向第一副驾驶：“你想活着吗？想的话，那就起来，然后......出去！”
机长已然是快要发疯了，徐苍当真是半点儿没把他放在眼里。
第一副驾驶看看机长，再看看徐苍，这时候不存在什么技术等级，只凭着本心，他要选择可以让他活着的人。
等了片刻，第一副驾驶用右手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默默地起了身，将座椅拉开了，腾出了座位。
如同徐苍所指令的，第一副驾驶没有在驾驶舱内停留，而是无声地走出了驾驶舱。
夏疏月眼见这一幕，脑子有些转不过来。然而，徐苍却是拍拍夏疏月的肩膀，给她放下观察员的座位，轻声道：“你就坐在这里，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接着，徐苍一步跨进右座座位上，系好安全带，调整了下座椅位置。
机长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徐苍上座，刚才第一副驾驶的选择让他几欲发狂。这其中代表的意义很明确，那就是第一副驾驶不相信他，而是更信徐苍。
“徐苍，你清楚你在干什么吗？”机长低沉地说道。
徐苍突然展颜一笑：“我当然知道我在干什么，我在救你啊，机长！你可以撒手了，我来操纵！”
机长猛地大喝：“你在违反民航法，你是在犯罪！”
夏疏月吓了一跳，虽然她不知道现在是怎样一种情况，但似乎不是很和谐。
“蓝天9211航班六号乘务员夏疏月见证，当班机长谭鹤龄精神状态欠佳，不适宜再担任第一指挥，现在......飞机指挥权由我接替。”徐苍平静地说着，仿佛这件事是如此的顺理成章，他淡淡地望了一眼机长：“APU要到两万英尺以下才是最合适的起动高度，你不知道吗？你是想让我们再将时间浪费在APU的起动循环中吗？”
徐苍眼睛看着机长，但是他的目光已然掠过备用高度表，在飞机高度接近两万英尺后，他终于起动了APU！
机长一愣，端是无法反驳。他刚才情急之下，的确对于APU的起动时机没有掌握好，但是这也不能成为徐苍为非作歹的理由。
他是机长，而徐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第二副驾驶。
然而，机长也算是慢慢冷静下来了，他不再跟徐苍争吵，而是阴恻恻地问了一句：“徐苍，你知道飞机上有上百条人命吗？”
徐苍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如何？”
“那你就该摆清楚自己的位置，而不是干扰我的工作。我是机长，你是二副，你应该听从我的指挥。”机长阴沉着说道。
“听从你的指挥？”徐苍耸了耸肩：“且不说发动机的事情，那现在你往哪里飞？”
这下，机长直接被戳中了要害处，支吾半天却是一点儿回应都没有。现在一台发动机熄火了，但是他们还有另外一台，可导航手段是全部没了，他们就像是一只无头苍蝇在空中乱窜，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机长冷着脸：“没有导航设备，你能知道怎么飞？”
“没有导航设备就不知道怎么飞了？”徐苍终于是失去了对这个机长最后一点儿耐心：“航校是这么教你的吗，机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