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而不得的执念刻入骨髓,虽死却无法消除执念,于容怀瑾来说如此,于丹姝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前世今生,历经轮回。
这个人付出了旁人无法想象的极大代价,才换来了今生两人的情缘再续,他的苦痛、彷徨、不安,皆是因为曾有的记忆。
而她,安然享受着他用血肉之痛换来的富贵荣华,享受着他历经千辛万苦打下的富贵温室,只是记忆被覆盖,所以前世的哀痛好似早已与她远离。
他曾受过的苦痛,只言片语不曾提及。
他不愿邀功,不愿示弱乞怜,不愿用伤疤换她心疼,不愿给她造成任何压力——纵然偏执,伤害的也永远只是他自己。
随着记忆越来越明朗清晰,南曦这两天总会想,其实她一直都是个自私的人。
前世因为江山社稷不能给他完整的爱,临死之前,惟愿来生做个心无大志的女子,能跟他白头偕老便足矣,可这份感情终究还是靠着他努力得来。
他因那场不存在的梦境而彷徨不安过,虽明知若没有那场梦境,她这个早已没了记忆的负心人会历经一次遭遇劫难,却不曾试图为自己辩解过分毫。
这场感情里,从始至终他都是站在下方的那个人,卑微地渴望着她的爱。
他所有所有的付出都云淡风轻般被忽略,好似那从不是什么值得放在心上的事情,可一个肉体凡胎的男人——即便经过轮回转世,他依然只是人而不是神。
一个肉体凡胎的男人,谁能经历这么多煎熬苦痛、撞得头破血流也无怨无悔?
谁能在布满荆棘的路上留下一道道淋漓血痕,却依然无畏地朝着目标前行,丝毫不曾生出过退缩之意?
谁又能数十年如一日的,把一个女子放在心尖尖上,小心翼翼地呵护珍视,而独自隐藏起所有的伤痛疲惫?
南曦径自沉浸在遥远的思绪中,连容毓走到身边亦不曾察觉。
“曦儿。”容毓低眸看着她,“在想什么?”
熟悉的声音钻入耳膜,南曦回神,慢慢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
熟悉的轮廓,好像跟前世重叠。
“容毓。”她蹙眉开口,想到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我们俩的容貌跟前世相比,是不是没什么太大的改变?”
容毓一怔,没料到她会突然提起以前,默了片刻,才道:“嗯,变化不大。”
“那东陵臣民看到我们,会不会觉得眼熟?”
“怎么会?”容毓似是有些讶异,“他们又没见过两百年前的我们。”
南曦静默片刻:“应该有画像才是。”
容毓又是一怔,画像?
他缓缓摇头:“所有的画像都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