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筹备一场近千人规模的年会,饶是会务行业最资深最优秀的从业人员也不敢说能够轻松完成。
程烟肩上扛着巨大的压力,为了尽快了解项目,硬生生看了一个通宵的进展资料。
等到天蒙蒙亮,整合完所有资料,她才松了口气——
情况比她想象的好很多,至少还没到惨不忍睹的地步。
程烟简单地舒展了一下筋骨,合上记录得密密麻麻的本子,踱步走到客厅,准备收拾一下还没来得及整理的行李箱。
灰蒙蒙的光线穿透薄薄的纱帘落进屋里,将所有的物品映出一种沉静的暗色调。
程烟盘腿坐在地毯上,于静默的暗色调中一件件往外拿东西。
她有点懒,索性就将东西随意地摆在顺手的地方。
等行李箱见底,程烟周围的地毯上已经摆满了零散的日用品,身后沙发上胡乱摆放的衣服更是摞成了小小的山丘。
程烟倚靠着衣服堆成的小山丘,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从行李箱的夹层里掏出了最后一样东西。
那是一本书。
侧边的书页已经有些发黄,封面的边缘更是磨出了浅浅的白色,但书的封面却十分得干净,看起来就像是新的一样。
显然被保存得十分好。
程烟左手举着书,右手无意识地在封面上摩挲。
片刻后,闹钟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程烟动作一顿,眉眼间浮出丝犹豫的意味。想了想,她将书放在茶几上,拿起找出来的衣服走进了浴室。
早上九点,正是崭新一天忙碌时光开始的时刻。
程烟准时抵达顾氏的集团总部报道。
顾氏集团坐落在商圈最繁华的核心区,寸土寸金的地方却财大气粗地辟出了整整一层当做接待大厅。
程烟捧着杯温水坐在接待区,直到将周围的几株绿植全都观察完后,前台漂亮的小姑娘才打完确认身份的内线电话,一脸歉意笑容地走过来。
“程总监您好,谢总说请您先去他办公室一趟,他想要见见您……请您随我来。”
谢总这个称呼一出,程烟敏锐地察觉到,大理石前台后面的其余几个小姑娘都偷偷望了过来。
那目光中有探究、好奇,还隐隐夹杂着同情。
程烟压下心里的疑惑,跟着引路的前台径直上了九楼。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剩下的几个前台压低声音议论起来。
“听陈姐的意思,那位是新上任的程总监?”
“空降的吧,也不知道靠山是谁?”
“小冯你也太天真了,你没听刚刚谢总在电话里发了好大的火,我离这么远都听到了,能不能上任还两说呢……”
……
玻璃门打开,迟到的员工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卷起一阵寒风。凑在一起小声聊八卦的前台们迅速分开,脸上再度挂上职业笑容,好似一切都没发生过。
程烟对楼下的状况一无所知。
她站在挂着副总经理标识牌的办公室门外,平静地听着里面传来的争执声,突然明白了那些同情单位眼神究竟从何而来——
透过没关严的门缝,她听到了那位谢总怼人的现场版。
干净整洁的副总办公室里,顾寒声雀占鸠巢地坐在办公椅上。
他对面,娃娃脸的青年正愤愤不平地拍着桌子,抒发着内心的不满。顾寒声却只是漫不经心地低头看杂志,淡金色的晨光落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影映得格外悠游自在。
苦逼的娃娃脸也不放弃,试图用激烈的言辞打动冷漠的听众。
“你一个字都没和我商量,直接丢给我个空降兵……莫名其妙被压一头,你让项目组的成员怎么想?”
“没见简历没见过人,年会那么大的项目就交了出去,你心是有多大?”
“老!顾!说!话!”
咬牙切齿的怒喊被门缝挤压得几乎变了形,前台小姑娘被吓得几乎站不稳,脸上的笑容龟裂成尴尬的碎片。
眼看她踩着细细的鞋跟就要摔倒,程烟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扶稳,“你先回去工作吧。”
说完,程烟径直抬起手,敲了敲虚掩的木门。
怒骂的声音一顿,屋内一坐一立的两人齐齐抬眼看过来。
程烟顶着他们的目光推开门,面色平静得好像根本没听到之前的动静,自然而然地和屋里两人打了声招呼:“顾总、谢总。”
走廊里,前台小姑娘撑着发软的膝盖,愣愣看着关闭的办公室大门,心里默默冒出来一句话:
这位程总监,好像有点厉害。
至少她自己是绝对做不到面不改色的,不气哭就算好的了。
和她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屋里的谢敛。
从周六莫名其妙“被辞职”开始,谢敛就十分好奇这位能让顾寒声不惜设局也要套牢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再加上又被顾寒声摁着头熬夜,加班加点地编了一出“年会负责人在危难关头执意离职,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的大戏,谢敛也多多少少被顾寒声的虐待攒出了点火气。
好奇和火气一碰撞,让谢敛灵光一闪想出了这么个当面给下马威的坏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