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谢敛不懂顾寒声为什么会同意。
眼下却没什么不明白的了。
他那不是狠心,而是单纯有十拿九稳的信心。
会务工作繁杂琐碎,一环紧扣一环,即便做了万全的准备,也很容易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甚至还要面对一些无理取闹的刁难。
统筹会务的负责人必须绝对的冷静镇定。
谢敛挺满意的。
这恶意刁难,测验心性的第一关其实已经过了。
但戏该演还是得演。
“想必这位就是顾总请来的程总监,”谢敛沉着一副晚娘脸,眉眼间都写满了挑剔苛刻,“坐。”
说完,他好像没看到程烟伸出的手,先一步坐在了会客沙发上。
……笑话。
他敢握吗?
这还没伸手呢,顾寒声那像野狼似的锐利目光就盯住他了。他还年轻,惜命得很。
程烟倒是没想到谢敛居然连握手的面子情都不给。
她微微一怔。
愣神的瞬间,一片阴影突然从身侧笼罩下来。温热熟悉的触感沿着指尖散开,程烟望过去,恰好看到顾寒声收回去修长漂亮的手。
“这是谢敛,主管各个项目组的副总,想要了解一下你的履历。”顾寒声的神色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程烟却感觉到了一种打破尴尬,为她解围的温柔。
这种感觉熟悉至极,以至于她慢了半拍才坐下。
屋里的气氛一时间在安静中多了点暧昧,谢敛招架不住,被酸得牙疼。
他有心想把两人轰出去,却还得按照一开始编好的剧本演:“程烟,程小姐?”
程烟清楚他的不满并不是针对自己,即便被怼了一通,她心态依旧很稳,对谢敛也没什么不好的印象。听到他的询问,程烟点了点头:“是我。”
谢敛被她的冷静噎了一下,半晌才记起要继续找茬:“年会的情况老……顾总应该已经和你说过了,确实棘手,但我们也不可能真的来一个人就用。”
程烟:“当然。”
谢敛几不可查地瑟缩了下。
他毫不怀疑程烟看起来一副冷静的模样,实际上已经在心里给他扎起了小人。
想到这,谢敛不禁瞪了顾寒声一眼,对他佯装好人、却让自己假装恶人的行为表示深深的不齿和气愤。
谢敛奈何不了他,声音里像是掺了还没消融的冰,咬牙切齿道:“那就请程小姐介绍一下自己的经历。”
“我母校是C大,毕业后在云帆就职三年。”谢敛不满的态度几乎不加遮掩,程烟也无心给自己的履历镀金,只是客观总结了一下,“三年前从云帆辞职,出国进修。”
谢敛演戏的心思一顿,要不是还记挂着自己正在扮演恶毒上司的角色,都想给顾寒声鼓鼓掌了。
这人性格脾气都不怎么样,眼光怎么就那么好呢!
程烟三两句话说得轻巧,谢敛可没漏掉一个字。
先不说国内首屈一指的C大,也不提出国进修的经历,单单是云帆两个字就足以让质疑程烟能力的人闭紧嘴巴。
如果将整个会务服务行业形容成一个金字塔,那云帆无疑是站在金字塔最顶端的那个。
谢敛这个会务圈子外的人都对它有所耳闻:
云帆承接的会议,只有成功。
这话虽然略显夸张,但各大企业每年都会费尽心思地想要挖走云帆的会务工作者却是不争的事实。
这些人也被誉为企业形象和声誉的守护神。
谢敛沉迷于恶毒上司剧本的大脑清醒了几分,他看了眼顾寒声,却见他正定定地望过来,眼神里带着点不耐的催促,以及对他大惊小怪的嫌弃。
似乎程烟的优秀根本毋庸置疑。
谢敛回忆着先前的刁难,生无可恋地闭了闭眼。
别人挖到挖不到的人才,被他第一次见面就给得罪了个彻底……
心绪复杂得像是日了全世界的狗。
过了好一会儿,谢敛睁开眼睛,正色道:“我为自己先前的偏见道歉,最后再冒昧问一个问题。”
程烟本来也不在意,摆了摆手:“没关系,你问。”
“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能全身心投入工作的牵头人,私人方面不可避免地要做出牺牲。这种情况下你怎么平衡和另一半的关系?”
家庭和工作的问题几乎是面试的经典问题,程烟倒是没这方面的烦恼,她下意识地说:“我没有男朋……”
一抹淡淡的冷光突然落尽余光里,她微微偏头,目光恰好落在顾寒声面无表情的脸上。
金丝眼镜后,那漂亮的眼睛宛如刚出鞘的剑,凌厉的视线刮得程烟一愣,她不期然就想起了在机场时,顾寒声咬牙切齿说的那句“还没分手”。
求生本能驱使下,程烟硬生生改了口:“他很理解我,非常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