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烟的办公室被安排在了七楼。
即便一早就仔细看了项目资料,也在项目组立住了脚,但正式工作起来程烟仍是有些焦头烂额。
毕竟是中途接手的工作,太多的细节她还需要进一步了解。
程烟给项目组私下开完整整一上午会,也顾不上休息,一头扎进办公室,认真翻阅起详细的项目资料。
她习惯性地捏着一支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地记录下有用的信息和灵光一现的想法。
太过认真的缘故,连窗外天色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都没注意到。
安静的环境中,敲门声显得格外突兀。
程烟的思绪被打断,笔尖不由一顿,她疑惑地抬起头。门边,顾寒声还维持着敲门的动作,臂弯里挽着外套,散漫站着。
“今天提前下班,给你办入职欢迎宴。”
他看起来有点漫不经心,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肯定。
程烟一见他冷冰冰的样子就有点怂,闻言只得放下手里的笔,乖乖地跟着他出门。
聚餐的地点在雅轩,就在顾氏总部大楼的隔壁。
几步路的距离,两人也没开车,打算走着过去。只是天公不作美,两人刚走出一楼大厅,疾风卷着骤雨就来势汹汹地砸在两人头上。
雨丝夹杂着冰凉的寒气,程烟被冻得一抖。
几乎同一时刻,她眼前一暗,手心一暖——
顾寒声牵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则挡在她头顶上。男人眉心微皱,嘴角紧抿,一副不太愉快的模样打量了眼昏暗的天空。
看清天空中厚厚的乌云后,顾寒声眯了眯眼,低下头。
程烟匆忙避开。
等视线触及被雨水打湿的地砖,程烟才后知后觉这举动究竟有多欲盖弥彰。
她懊恼地闭了闭眼。
顾寒声将她的小动作尽数收紧眼底,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将折回去拿伞的想法抛到脑后,他已经到了嘴边的话也随之换了说辞:“大家都还在等着,我们跑过去吧。”
没给程烟开口的机会,顾寒声三两下脱掉西装外套往两人头顶一罩,继而自然地伸手,将程烟往怀里一搂。
“我数到三,我们一起跑。”
……
程烟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看着顾寒声脸上那股罕见的少年意气,她想着的居然不是阻止,而是同流合污。
幽暗的阴雨中,高楼外围的玻璃幕墙泛出清冷淡光,越发显得低调奢华。
空旷的广场,行人撑着伞,每一次迈步都似乎丈量好了一样,和楚楚衣冠如出一辙的一丝不苟。
两人奔跑而过的身影简直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寒风吹得程烟脸生疼,她心脏却跳得极快。
这种经常出现在校园青春剧中的行为,由迈入职场的成年人做来就多了一种打破陈规、无视他人眼光的痛快感。
但心头那止不住的兴奋,似乎更多的是因为身边的人。
意识到这点,程烟悄悄抬起头。
顾寒声侧脸线条干净利落,被雨水打湿的额发显得他格外年轻。他嘴角勾着抹张扬肆意的笑,眼睛亮得惊人。
那件外衣仿佛一件伪装,脱掉之后顾寒声便露出了最本真的自己。
而这样的顾寒声是少见的,却也是程烟最熟悉的。
两人谈恋爱的半年里,顾寒声一直是这副意气风发的亮眼模样,以至于程烟出国后每每想起他,都是这副鲜活的样子。
不像半梦半醒间的回忆,反倒更像触手可及的现实。
柔和的暖风扑面而来,程烟思绪一顿。
她抬头,才发现遮雨的外套已经被取了下来,满大厅的人都盯着他们在看,其中就包括一脸揶揄笑意的谢敛。
程烟脸皮薄,硬生生被看得不好意思。
警告地瞪了谢敛一眼,顾寒声随手将头发捋向脑后,无情开口:“谢总这是改行来雅轩当门童了吗?”
谢敛嘴角微微一抽。
没理他,谢敛转头向程烟打了声招呼:“楼上那群人听说你以前是云帆的,都疯了,嚷嚷着不灌倒你不罢休,你有个心理准备。”
程烟一怔:“我不会喝酒。”
“哎呦,那不正好吗?”谢敛笑得不怀好意,一肚子坏水咣咣往外冒,“老顾会喝啊,让他替你喝,反正你俩谁来喝都一样嘛!”
程烟受惊一呛,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提着湿外套,站在电梯角落不知道想什么的顾寒声闻声终于抬起头。她咳得厉害,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粉色。那双清透的眼睛更是蒙上了浅浅的水光,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被她盯着,顾寒声只觉得心尖陡然一空,陷入沼泽般的失重感令他下意识伸出手。
只是这手刚伸出去,程烟就避开了。
狭窄的电梯里,气氛一时僵得比北极圈的寒冰还要坚硬。
谢敛后悔地想抽自己嘴巴。
好在包厢的楼层很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