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到连城时已经是晚上七八点了,他排在倒数,姜影在他前面,出来的时候还没出戏,眼泪汪汪的。
达伦忙走过去,“姜小姐,里面情况怎么样?”
姜影摇摇头,在嘴巴前画个叉号。达伦也没有失望,刚才出来那么多人,差不多都这个回答。
达伦急得在旁边走来走去,连城戴着墨镜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快二十分钟了。
“你腿都不麻吗?”达伦小声嘟囔,顺手帮他换了个姿势,一摸到连城腿的时候,他才发觉连城瘦的惊人。
怪不得以前的衣服都不合适了。
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有些人出来后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
达伦心里有些犯嘀咕,又凑到连城身边讲悄悄话:“我觉得你这次有戏。你们他们一个二个的,看起来都不行。”
连城把他脑袋推远了些,不想搭理他。
“下一位,连城,请准备入场。”
招待员拿着名单叫人,连城从座位上起来,到门口等待。
祈越刚好在他前面,连城进去,他正好出来。
甚至还心情不错的和连城打了声招呼,“加油。”
“谢谢。”连城跟他握手寒暄,客气几句就进去了。
会客室很大,桌椅被收拢起来,只留了两排放在最前面,负责面试的不止钱文生一个人,另外三个人中,连城只认识其中的一个制片人。
他点头致意,在房间正中央坐了下来。
钱文生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穿着破旧的皮夹克,头发乱糟糟的油腻,夹着香烟的手指都发黄变硬了。
看到连城,他眼睛微咪,轻哼了一声,对旁边另一个年轻点的男人说道:“还真是什么人都敢来试镜。”
“连城是吧,你知道要试镜的是什么片吗?”
他说话毫不客气,翘着二郎腿往椅背上一靠,等着连城发火。
连城对他这种小儿科的挑衅视而不见,得体地点头,声音平和,“知道。张树华导演的献礼片。”
他点头幅度不大,抬起头时定定地看向钱文生的双眼,毫无畏惧。下颌线轻轻绷起,又显得矜贵而高傲。
二人对视几秒,钱文生笑了,推着旁边的制片人吴汉英道:“嘿,他这人有点儿意思哈。你看对不对味儿?”
吴汉英推推眼镜,他和连城合作过,二人也算熟悉。
“你别管他说什么,做好试镜就行。”
连城唇角勾笑,点头致谢。
“行,不闹你小子了。别一会儿被气的哭鼻子跑出去,又让狗仔落得一身好处。”钱文生自己哈哈大笑起来,猛吸一口烟,随意翻着手里的剧本,“你就演这段吧,吸鸦片,被强制戒鸦片这一段。”
虽然是试镜,可屋里的设施还是很齐全的。有专门的导演在后面准备拍摄,还有工作人员在一旁待命,俨然一个临时片场的布置。
此时听到钱文生的话,工作人员手上齐刷刷地做自己的活,心里吐槽满满。
这不还是为难人吗?
上来就让人演鸦片上瘾这段,没有提前准备,更没有这样的经历,就是老演技派也很难达到很高的水平。
连城才多大年纪啊?二十三岁!生活阅历都不够,到底钱文生还是在给他下绊子。
众人心知肚明,却没人敢提出异议。
连城有两分钟的准备时间,他静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房间里的工作人员各就各位。
钱文生也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连城安静坐着,抬起头时,已经换了种眼神。
他迷茫地四处张望,放在腿上支撑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抖动,片刻后,他的嘴唇发白,额上也冒出冷汗,眼神也随之变得焦急,整个人晃动的频率更高了,显得格外焦虑不安。
连城双手紧紧抓住消瘦的双腿,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紧张不安地在屋内四处寻找,眼神却不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
钱文生坐直了身体,手里的烟灰都忘记抖,喃喃道:“这小子该不会真吸过吧……”
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城瞳孔猛地一缩,压抑住自己的欲望,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环抱着双腿发抖。
可身体里像是被虫子噬咬的难耐,让他猛地站起来,冲到“门”面前,眼神中尽是疯狂。
他发疯了一样大喊大叫:“我错了!我不吸了!快放我出去!我发誓我再也不碰这玩意了!有没有人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连城无力地跪倒在地上,蜷缩着抽泣,身体完全不受他控制地颤抖,涕泗横流,嘴里还喃喃道:“我不吸了……”
连城演到拍门的时候,正面朝着钱文生,那癫狂的神态吓的他手一抖,烟直接掉在地毯上,好在吴汉英反应快,捡的及时。
眼看着连城还在地上抽搐,表演时间都过去快十分钟了,吴汉英推推他道:“行了吧?该喊停了。”
虽然吴汉英自己也看呆了。
无他,连城这一段无实物表演确实高超。试镜并没有给出台词,他自己增添的台词也非常符合吸食鸦片的人的心理。
对鸦片上瘾的人的戒断反应很大,初期焦躁不安,伴随有幻觉,大脑神经高度兴奋导致身体不受控制抖动,就连拍门想要出去时喊的那些话,也不过是上瘾者随口而出的谎言。
而这些,都是在两分钟内连城做出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