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差,张树华看见了,朝吴汉英招了招手:“今天给记者红包了吗?”
吴汉英看看正在打电话的连城,点点头,“给了,一人这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
“那?”张树华轻指了下连城,暗示道。
“估计不是这事闹得。”吴汉英一阵苦笑,他正在和钱文生商讨怎么公关呢。
把李铭上热搜的新闻给张树华看了,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很是不屑,“就这?”
吴汉英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信任连城,堆笑道:“那剧组跟上?”
张大导演在圈里混了三四十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包括今天下午祈越的不畅快,摆在他面前就像是刚入宫的宫女在老太后跟前闹宫斗一样可笑。
可他作为导演,也不能说太多,只能敲打敲打,演员能开窍就开窍,不能开就再想办法。
“这小子不错,今天一下午拍戏都挺灵的,你先看他怎么回应吧。”张树华指点道。
连城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偏僻点的地方,冷静地对达伦解释:“我和她上一部拍的剧,接吻都是借位,根本不可能职场骚扰她。当时的剧组人员都可以作证,但……”
但拍这部剧的是天盛公司投资的导演,帮连城还是李铭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达伦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心里难受的不行,还要安慰连城:“这种事,除非她后院爆炸,不然怎么都解释不清楚。你上微博发条博文,清者自清,其他的只能等时间来证明了。”
挂了电话,寒风凛冽。连城站在昏暗的地方,阴影打在他的脸上,斑驳不明。
刘诗如不知为何,心里特别难受。
不等她想出安慰的话,连城已经朝片场走过去了。
祈越朝他打招呼,笑道:“我休息好了,今天真是对不住你了。我们再来一遍吧?”
刘诗如跟在连城身后,攥起拳头,恨不得朝祈越笑得灿烂的脸上来一拳。
张树华像是没注意到他们的纷争,拍了拍手,“再来一次,再来一次我们今晚就收工。”
工作人员一阵欢呼,纷纷站好位置。
连城脱下军大衣交给刘诗如,脸上的寒冷渐渐融化,他温和地看向祈越:“那来吧。”
这一场戏,是季明晟回国后发现父母早已死去,和哥哥大闹一场后准备离去。
他愤恨哥哥的隐瞒,让他连父母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季明宏穿着一身长衫,带着金丝眼镜,面对弟弟发了狂的质问,语气依旧冷淡:“他们是在日军的轰炸中死去的,告诉你又能如何?难道你还要在日本杀几个人替他们报仇吗?”
一句一句像尖刀一样扎在季明晟心口,他欲哭无泪,没忍住后退几步,朝身后祠堂里父母的牌位张望,眼神无措,像极了热闹街市上弄丢父母的孩童。
他鼻子酸胀,喉咙像是被堵住了:“至少……至少我能早点回来。”
季明宏审视着弟弟,他早上归国时,一身洋气的西装,任谁都看得出意气风发。可现在,他满脸狼狈,像条无家可归的狗。
内心里隐秘的快感,像条小蛇一样,从他心脏爬过。
他们就像真正的一家人。季明宏低垂眼睑,灯光打在他脸上,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想到,父母去世前一周,还催促他发电报让弟弟早点从日本回来。
他们的原话是:“国内都那么不安全了,日本人跟疯狗一样逮谁咬谁,你弟弟在日本不是更艰难吗?”
父母坚持着不离开,非要等弟弟回来才能举家搬迁。
可他那封电报还没发出去,父母就在敌军飞机轰炸中死去。
抬起头,季明宏悲悯地看着弟弟,这个不问世事,像是个被丝绸包裹着藏在胸口口袋里的珍宝一样的弟弟啊。他伸出手,想要抚去弟弟的不安,可那手却在半空中顿下。
因为季明晟一看到他伸手过来,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着急忙慌地远离。
“你别碰我!恶心死了!”季明晟在戒备他。
从小,明明周围人都说,哥哥成熟稳重,以后必有大作为。可小季明晟总是觉得,私下里的哥哥和他们说的都不一样。
他只是想爬上树看看,却因为下不来在树上大哭,他那天在树上从晌午等到日落,才被寻找的佣人发现,被人从树上抱下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哥哥就藏在花丛后,用那深不可测的目光,不知道看了多久。
季明晟死死地盯着哥哥,眼神可怖,他后背发冷,不想和哥哥做无谓的争吵,提起箱子就准备离开。
他要去坐游轮前往日本。
季明宏拦住了他,只微微一个抬头,就有两个人过来,其中一个娃娃脸笑道:“明晟,你就别回去了吧。”
“你不想为你父母报仇吗?”
这就话就像是个引线,季明晟无助地看向他,最终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箱子。
他准备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