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捻起一撮细毛,轻轻摩挲,只觉触感滑腻,毛发偏长,泛着银光。江少爷还未待看清这是什么生灵的皮毛,便听耳边撞入一声唏嘘:
“江少爷江少爷,你说这可是那攻击我们的生灵留下的。”
“废话!”江少爷敲了那人一记,对着这撮毛勾起了邪恶的唇角,“你我五人的生灵皆无此等毛发,自然有可能是攻击我们的东西而留,能做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觉攻击人,除却生灵尚会有何种可能。”
“却不知这生灵为何人所有?”其中一人胆怯地问道。
“哈哈哈,何人所有?!”江少爷蓦地捧腹大笑,结果疼得他龇牙咧嘴,嘴脸好不难看,一敲这问话人的脑袋,冷笑道,“能会是何人所有,必是柳慕庭的!”
喝!众人倒抽一气,迟疑问道:“柳慕庭不是未有灵力么,如何御灵,哎哟!”
又扣了他头一记,江少爷嘴角那抹笑容愈发狰狞:“你管他有未有灵力,总而言之,他不让我们好过,我定要狠狠报复回去!”手心倏尔一紧,攥得拳头发出咯咯声响。低头看向那堆书册,计上心头。
.
九曜归去后,正好同柳慕庭撞到了一块,一如先前那样装作关心柳慕庭问了一句,看到汲风珠以及溪璞化形时佯作震惊,将柳慕庭糊弄了过去。
发觉了汲风珠的厉害后,柳慕庭便暂时将汲风珠放在溪璞身上,让他每日都借由汲风珠的灵气养精蓄锐,而他则常常蹲在水盆边,运用自己学来的御法,想法子御溪璞。可熟料,任他换了十数种可行的法子,都丝毫不生一点效用。
主观而言,他灵力不生,无法驾驭自带灵力强大的溪璞,反倒引起了溪璞的鄙视,叛逆心生,排斥被御。客观来看,滴血认主一开始是靠九曜的妖法所启动,柳慕庭不过是滴了一滴血罢了,以致这认主灵式进行得并不完整,除却能让溪璞在某方面听柳慕庭令外,两人的血脉与心脉并未相连相通,御法自然不成立。而九曜认主时开的乃是妖法,于柳慕庭并不适用,九曜也不知人类的御法,教也教不得。
但柳慕庭丝毫没有放弃,御溪璞不得,便将视线转移到汲风珠处,仿造上次祭出风波的法子,再欲借由汲风珠之力,生出灵风,可惜,一如御法一样屡屡挫败,不由心灰意冷。三日后是他得上云灵宗的时日,他逃脱不了,需得去寻江少爷拿回书册,也要将汲风珠还予那个庶子。时候耽搁不得。若还未能御溪璞,或是掌控汲风珠,他若受到江少爷等人的欺凌,便无法自保。九曜也曾提出要随同他上去,但他却拒绝了。云灵宗那地方似因百年前受到一大妖的攻击,死伤了不少人,以致多年后人人惶恐,谈及色变,亦极其排斥妖类,九曜若是上去,不被发现身份是好,发现了不但九曜遭殃,自己也出事。
九曜闻言后,也未问他缘何能接受妖类的自己,但他却是不言,无奈之下,九曜便一拍他的肩头,叮嘱了几声。再穿前的他,也是甚少上去云灵宗,便是生怕自己被人发现自己身份,即便有避妖障在手,也难保那些老祖一辈的人发现。他依稀记得,有一次便是差些被发现,引出大事,好在柳慕庭替他瞒了下去。
三日时光匆匆而逝,到第三日的清晨,每晚都出外汲取灵力的溪璞归来。两眼生光,眼神熠熠,说不出的精神,看到柳慕庭在小院打扫,仅是略扫一眼,便化为了水珠子,溺回水盆中,吸收水分。
九曜从房内出来,发觉天已大亮,日光从高墙缝隙温和倾泻。忙碌的身影在小院清扫,撩动沙沙沙的扫地声,生了一地的落寞。
太静!
便好比这屋子的主人,静得不可思议。哪怕高墙之外声色流转,哪怕隔壁邻居夫妻俩吵吵嚷嚷,柳慕庭一如平日里的那样,安安静静地做事,清清楚楚地聆听。
……说得好似他很超凡脱俗一般。
提步一走,便听这超凡脱俗的人在那低声自言自语,叽叽喳喳地说着个没完,大到今日上云灵宗该如何躲开那些人,小到晚饭时要吃什么,乐此不疲地絮絮叨叨。
九曜瞥了一眼水珠子状的溪璞,丢下一句“我出去走走”,便要离开。方才收到了属下的传讯,迫不得已要归去狐山处理公务。但一只手扯住了他宽大的衣袖,回眸一望,正对上柳慕庭狡黠的双眼。
一指那沉入水底的溪璞,柳慕庭看似笑得温和,实则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怀好意:“他睡着了。”
“干老子啥事?”
“怎不干你事,”柳慕庭掰着手指数了数,“我数数,昔时你曾言你是为了寻找神将而来借宿于此,我感恩你的相救,是以便未同你算账。而今已过近月余,你非但不曾寻过神将,还在我这儿蹭吃蹭喝。我算算,每日吃一只鸡,七两饭,四两肉,三两菜,而我每扛一次米袋,所需耗……”
“停,你要作甚。”大手一摆,九曜直觉没啥好事,定是有什么事情要麻烦自己。
“你将他身上的汲风珠夺回来,我便不同你要钱。”
“……为何要我夺,”九曜蓦地拔高了音调,惊醒了熟睡的溪璞,看那晃动的水波,强自压下语调道,“你自个儿的生灵不夺,让我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