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后,燕林喻家。
雕梁画栋犹如仙境般的园林深处,穿过处处是景的院落,一颗巨大的紫藤树旁,隐着一间小房子。
房子的窗户半开着,掉落的紫藤花穗随风飘入窗内,落在书案上摊开的画纸上。
素白色的画纸上,用上等的青田墨勾勒出一名女子的全身像,画师画的很细致,就连女子鬓角散落的几?缕发丝都清晰可见。
一只指节分明的苍白手掌探过来,抓起画笔在朱砂中蘸取好颜料,然后轻点画中女子的双唇,只此一点,画中女子犹如活过来般,娇俏地看着画外人无声地笑。
画师沉默地看了许久,或许是觉得女子如云般的发间缺少点缀,他提笔落下,手腕轻轻用力,只需几?笔便添了支海棠花发钗。
他换了纸笔,想要给发叉上色,可院子外头吵吵闹闹的,平白打搅人清净。
“你?们家少主呢,喻听风那小子躲哪去了?”
“此地是少主的静养之所,不?得高声喧哗……”
闯入者高声喊着,不?少紫藤花瓣随着他破坏性极强的嗓音纷纷震落,画师握笔的手紧了紧,默默把笔放下,从旁边抽了张空白的画纸盖在未完成?的画上。
他这?边刚弄好,房门已经被人粗鲁地推开了。
“喻听风,你?小子怎么躲着来了,偌大一个喻家堡,难不成?没有你?这?个少主的栖身之所?竟然住在这么个偏僻的小角落。”
丁伯喘着气跟着来人跑进来,“少主,厉道友他说什么也不?愿意在前厅等着,非要自己来找你,我拦不住。”
喻听风坐在椅子上轻轻挥手,“没事,我来就好,丁伯你先去忙吧。”
丁伯看了看吊儿郎当没个正行的厉封尘,还是妥协了,“……是。”
丁伯刚走开,厉封尘就跑上前?来,一把揪住喻听风的衣襟迫不及待地问道:“我听说当初青青……死的时候,你?用秘法把她的一缕魂魄封入自己的玉佩,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喻听风抬眸,淡定地把他的手拨开,“你?从哪听说的?”
“你?别管我从哪知道的,你?就说到底是不是吧?”厉封尘满怀希望的跑过来,现在正急切的想知道答案,没工夫跟他扯别的。
喻听风面色如常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就在厉封尘被他盯得发毛,以为自己白高兴一场时,喻听风提起桌面烧开的水壶,给他沏了杯茶。
“是真的,我也是前几?天才感受到那丝魂魄的触动。”
厉封尘乍一听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他盯着木地板上的某条缝隙看了许久,这?才咧嘴放肆地笑。
“你?这?小子,我就知道。”他说着突然停了下?来,最后一个字带着丝颤抖。
厉封尘双手使劲抹了一把脸,站起来抓着喻听风的手就要把人带走,“你?的剑放哪去了,对了问天也是你收着的吧,赶紧走,咱们想办法让青青活过来。”
喻听风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另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急什么,想让雪青醒来,我们还需要做一件事。”喻听风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把她的身体从那要回?来。”
“那个人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厉封尘盯着他看了半晌,发现这一年多来喻听风果然如传闻中那般变了不?少,变得沉稳冷静许多,再也不?是之前?那个天真无虑的少年了。
那个人指的是谁,他们都清楚。
“寻娘子传来消息,说他终日缩在清梁垣,每隔七日才会下?山一趟,对着傀虚就是一通乱砍,发泄完了又很快回去,不?再出来。”厉封尘说着停顿了片刻,“世人都说他疯了。”
喻听风讥笑道:“难道他没疯吗?”
厉封尘愕然,他是没想到,喻听风对那人的意见竟这?么大。
“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师祖吧。”
他不?提还好,一说起这?个,喻听风双眼中竟闪过一丝怨恨,“把弟子的尸体偷走私藏起来,可真真是好师祖啊!”
“喻听风,你?冷静点!”厉封尘压着他的肩膀,抑制住即将暴走的喻听风,“青青她出了这?种事,我们每个人都很痛苦,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尽快取回青青的身体,然后帮她活过来。”
把心里话吼了出来后,喻听风似乎把这?一年来压在心里的怒火一次性发泄出来般,他长长吸了口气,端起桌上的茶碗大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