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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九十章(1 / 2)


柯靖墨最后还是放开了秦秋意,没有将危险到不合时宜的话?题继续下去。

他勾动唇角,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出发吧。”

秦秋意没反应过来,迷茫地“啊”了一声。

围绕在她周身喷薄的强攻气息迅速消弭,对面的男人仿佛重新戴上伪装,恢复成克制有礼的模样,只不过过于深邃的眸底在不经意间依旧会翻涌起丝丝暗光,叫人不敢直视。

柯靖墨注视着自家小女友懵懂茫然的目光,确定她的思路被他的话?转移走后,忍不住又捏了捏那对手?感极好的小耳垂:“发?什么呆呢,不是说好要去看画展吗?”

秦秋意本就肤色白皙,杏腮桃面,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被柯靖墨挑起心底隐藏的陌生欲—望,不由得颊色更添一层粉意。

她咬了咬下唇,带上些许水色的桃花眸轻轻瞪了柯靖墨一眼,后知后觉地反击:“你以后能不能正经一点?不要,不要总是这样……”

好看的眉眼几乎蹙成一团,秦秋意在脑袋里搜刮着用来形容他的词语,却半晌无果。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头脑十分清明,甚至能称得上有几分精明。

但是一遇到柯靖墨,她的冷静和理智都仿佛是离家出走的孩子,消失得不见踪影。

如果这就是谈恋爱,那简直太可怕了。

柯靖墨挑了挑眉,语调略显轻佻:“不要哪样?”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秦秋意揉着额角,然后扫了一眼眼前高大俊美的男人,精致的脸蛋上挂着一言难尽的表情:“还能是哪样?不正经的老色批。”

本来她不想说的,是他非要问个明白。说实话?,她以前一直觉得柯靖墨像是一朵高岭之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不过最?近她对他可是改观不小。

柯靖墨身体?一僵,带着玩笑性质的轻佻笑容直接凝固在脸上。

不正经的老色批?

他在她心中就是这么个形象?

不正经和老、色、批六个字,跟他本人的形象一点都不沾边好吗。

秦秋意觑着柯靖墨的脸色,悄悄吞了吞口水:“是你自己非要刨根问底的,不赖我。再说,你最?近确实有点不正经……”

想到他某处不正经的反应,秦秋意又微微红了耳根,她清了清嗓子,不给柯靖墨回击的机会:“不是说去看画展?快点吧,看完我还想去趟你的公司,顺便瞧一眼你帮我偷—渡过来的两台新设备。”

柯靖墨眼睛微眯,敛住眼中的神色,无所谓地笑了笑:“好,都听你的。”

虽然秦秋意转移话?题的举动十分生硬,但他还是愿意照顾自家小女友的心情。

至于“不正经”和“老色批”这六个字的评价,改天他可以再解释一下。

如果解释不清,那他干脆就“践行”一下那六个字,让秦秋意真正认识认识“不正经的老色批”究竟是什么样的:)

秦秋意抬眸看向柯靖墨完美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打了一个冷颤,双手?交错抚了抚胳膊上出现的鸡皮疙瘩,总感觉怪怪的,一时又说不出来具体哪里怪。

任凭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对面的柯靖墨正在脑子里盘算着怎么做一个名副其实的“不正经的老色批”。

上次来文化宫这边是看摄影展,秦秋意从摄影展上挖掘出有天分的摄影师史胜友,当时二楼也有画展,她和柯靖墨也专门上去买票看了一会儿。

这次文化宫的一楼二楼都是画展,与上次展览的油画不同,主要是国画,一楼是人物画和山水画,二楼大多是花鸟画,里面有不少画协的知名画家的作品。

展出时间为一周,票钱每人一块五毛钱。

柯靖墨买了两张票,陪着秦秋意一起检票进场。

前世秦秋意为了寻找灵感,看过不少影展、画展和走秀,坚持输入,不断充实自己,最?终才能一步一个脚印在时尚界立足。

有天赋固然重要,但是努力同样不可或缺,所有人的成功都是两相结合的产物,无一例外。

秦秋意几乎每幅画都会驻足欣赏一会儿,不管是不是名家作品,她都可以用自己的眼光发?掘其中的闪光点。

秦秋意在前面欣赏国画,柯靖墨便默默跟在她身边,时不时把欣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嘴角不经意地上扬。

无论约会地点远在哪里,对于他来说,有秦秋意的地方就是最美好的地方,与她相处的一点一滴都值得好好珍藏。

秦秋意不是没注意到柯靖墨偶尔投射过来的热切视线,她瞥了他一眼,环视了一圈三三两两围绕着画作低声探讨的人群,用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清的声音说:“来画展是看画的,你总看我干什么?”

关键是看得她都有点不自在了。

柯靖墨抬手揉了揉秦秋意柔软的发?丝,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她,淡声道:“我看我自己的女朋友,这有什么不对吗?”

秦秋意:“……”按照他的逻辑,确实没什么不对。

她一时语塞,眨了眨眼睛,没有移开视线。

柯靖墨神态自然,薄唇挑起一抹浅笑,“再说,在我心里,我的女朋友可比这些画好看多了。”

他本身就对画展什么的没有兴趣,要不是秦秋意喜欢看,他恐怕即使受到邀请都不会过来。

秦秋意斜了柯靖墨一眼:“油嘴滑舌。”

注意到柯靖墨对画展没什么兴趣,秦秋意便默认了他的举动,嘴上说他“油嘴滑舌”,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为了不让柯靖墨觉得无聊,秦秋意特意凑近他,用自己的视角和观点小声地向他解释着每幅画出彩的地方,从色彩、比例、明暗等各个专业角度进行分析。

柯靖墨接受到她的好意,就着清甜悦耳的讲解声慢慢沉浸入画中的世界。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到国画的魅力,简直非同凡响。

“咦,这是江欧齐的作品?只有一幅?”一个戴着眼镜头发半秃的中年男人诧异地出声询问。

跟在他身边不远的秘书见状,连忙回?答道:“是的,据说江欧齐今年只画了这一幅画,坊间都在传闻……”

“传闻什么?”

秘书整理了一下语言,边觑着中年男人的脸色边说:“都说他是名副其实的‘江郎才尽’,说今年他唯一的一幅画还是前两年画的旧画。李总,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江欧齐的作品吗?今年这唯一的一幅要不要拍下来?”

办全国巡回?画展,其实主要是打响画家和作品的知名度,也算是待价而沽的一种手?段。

很多比较知名的画家的作品,往往在没有办完画展的时候就被企业家、爱画者等人预定或者直接买下来。

李总推了推眼镜,眼中的利光一闪而逝:“这两年江欧齐都没有什么好的作品,即使年少成名又怎么样,说不定他真的是江郎才尽了,以后估计再也没有什么出头的日子了。”

秘书恭敬地立在他身边,低眉顺耳地继续听着他说话。

“我收藏画看中的是画家的名气以及画作本身未来的升值空间,既然江欧齐已经不行了,那我还买他的画干什么?”李总轻嗤一声,语调不冷不热的,“趁着他的名气还在,你回?去就把我之前买的他的几幅画卖出去,我的收藏品里绝对不能出现没有价值的商品。”

“是。”

秦秋意顺着两人的对话望过去,看见了一幅有些眼熟的画。

脚尖轻移,她刚要走过去仔细看看,只不过有三个人比她的动作更快。

“啧啧,仔细一看这真的是江欧齐前两年的作品,也就是说,他这两年基本没画几张画啊。”

“所有人都在说他江郎才尽、画技退步,可是我听到一个比较劲爆的消息,你们猜猜是什么?”

穿着黑衣服的男人抱着胳膊,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卖什么关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哈哈,薛哥你别着急啊,这是我从江欧齐的一个亲戚那儿听来的,听说他是得了什么病,根本拿不了画笔,看过好多大夫也不管事。”

第一个开口的男人陡然笑了:“那不是正好,之前他压在咱们薛哥身上,画协那帮臭老头有什么好事都先想着江欧齐,现在情况恐怕要调一调了。”

“可不是嘛,这次薛哥为画展足足准备了五六幅画,位置都比江欧齐那小子的要强。而且薛哥的五六幅画基本都已经预定出去了,江欧齐那幅摆了几天都没人要,他以后还拿什么跟薛哥比?”

薛哥闻言满意地笑了笑,甚至连眼角的细纹中也挂上了一丝自得:“画画要凭自己的实力,而不是打着什么‘少年天才画家’之类的名头走捷径、坐吃山空。”

他身边的两个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异口同声道:“薛哥说得太对了。”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江欧齐倒下后,薛哥可能马上就要一飞冲天了,他俩必须好好抱紧他的大腿。

至于他俩当初围绕在江欧齐身边献殷勤的事,早就被两人抛在脑后。

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他们要追随的只有一种人,就是将来能成大事、可以带着他们享富贵的人。

薛哥的眼睛一转,轻轻抬了抬下巴,享受起被人追捧的感觉。

当年他和江欧齐同时参加了国画比赛,以几分之差屈居第二,却没想到江欧齐一画出名,他却还是只能在小小的画室里继续?小孩子画画。

虽然他差点被嫉妒腐蚀掉心肺,但幸好他一直坚持画画,坚信自己有一天能超过江欧齐。

辛苦了这些年,终于要苦尽甘来了。

思及此,薛哥勾起半边唇角,冷冷地笑了。

不管江欧齐是因为“江郎才尽”还是因为生病拿不了画笔,必须趁他病要他命,省得他将来再度复出。

秦秋意一不小心瞥见薛哥眼底浓郁阴沉的暗光,倏地回忆起江欧齐是谁。

前世秦秋意开始关注绘画届的时候,江欧齐已经因为抑郁症自杀,把自己和画作关进画室中点火自—焚,只留下了一些前期被别人收购走的画作。

秦秋意因为喜欢他画中的色彩运用和各个事物间恰到好处的比例,所以特意买下了两幅收藏在家里,没有灵感时经常看着它们放松放松。

江欧齐18岁在全国青少年国画比赛夺冠成名,之后的五年每年都有十几幅新作品问世,笔力越来越娴熟老练,简直是天生为画而生,作品也备受人们的喜爱和追捧。

可惜他在八三年发现自己得了一种特发性震颤病,只要拿起画笔或者别的什么,手?部就会不自觉地发抖,完全不听使唤。

后来,江欧齐跑遍了全国,中医西医看了一大堆,吃了很多药后依然不见丝毫好转。

家里人看到江欧齐整天呆呆坐在画室里郁郁寡欢,想尽方法也没能让情况好转。

再后来,某个自称江欧齐朋友的人天天上门“开导”他,江欧齐家里人也没有别的办法,被他的“朋友”劝服后替他打开了画室的门。

起初的两三天,江欧齐的情况确实有所好转,不过从第四天开始,江欧齐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把那个“朋友”打出了家门。

被打的人也没有生气,在江欧齐父母歉疚的目光中依然每天登门拜访,每天“劝慰”失意的江欧齐。

这个时候,江欧齐已经有了一点抑郁倾向,根本不愿意跟父母交流,也不说那个所谓的“朋友”每天怎么用恶毒的语言刺激他,于是慢慢产生了误会。

没过多久,江欧齐父母所在的日化厂倒闭,家庭的负担一下子加大。

望着父母衰老的模样,江欧齐有心重新振作起来,可是父母在一次跑关系重整日化厂的路上,被一辆大卡车撞飞,当场死亡,这成了压到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八五年五月十七日下午三点四十分,江欧齐自—焚于家中的画室,英年25岁。

回?想起江欧齐前世的死亡,那个“朋友”可以说是罪魁祸首,只不过到最后大家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只有个别人在私底下悄悄猜测那个人可能姓“薛”。

更多的消息,因为江欧齐死亡年代有些久远,所以根本无从得知,画协的很多人也是三缄其口,秦秋意做为局外人,得到的也是一些似是而非的小道消息,几乎没有任何依据。

她只是非常遗憾,遗憾于一个才华横溢的天才就此陨落,自己却帮不上任何忙。

如今算算时间,距离江欧齐出事只剩下两个月,她难道真的要看着他走向灭亡吗?

秦秋意的眼底浮现出一层难言的悲哀。

江欧齐热爱绘画,但是却得了特发性震颤,再加上对药物不敏感,基本上已经断绝了继续拿起画笔画画的可能。

围绕着江欧齐作品的薛哥三人慢悠悠地离开,秦秋意不禁走到前面,仔细欣赏起这幅画。

这幅画在前世也被保留了下来,放在市区的展览馆中供人欣赏,秦秋意曾经想花钱买下来,可是被展览馆的负责人拒绝了。

这幅画画的是一个在霜白的月色中狂奔的小孩,微卷的发?丝、凌乱的衣衫以及不合脚的鞋子全部掩映在雾气迷蒙的山林草木间,若隐若现、乍明乍灭,通过层层渲染和灰色调的运用,把一个迷失了方向和自我的孩童那痛苦懵乱的心情展现得淋漓尽致。

整幅图的色调带给人一种深重沉痛的感觉,唯有孩童脸上和身上的几缕伤痕呈现一种鲜艳的血色,对比强烈。

可以说,这幅画是江欧齐发?现得病后,唯一完成的一幅作品,从孩童脸上略微失调的五官比例和个别扭曲的草木枝条也能窥见他当时为了尽力稳住画笔所做的努力。

画中的孩童既是江欧齐也不是江欧齐,江欧齐在画的角落为孩童准备了一个迎接他的人影,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可是现实中,却没有人能够帮助到日渐消沉的画作者。

柯靖墨不明白秦秋意为什么只是看到一幅画就有些感伤,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喜欢这幅画?要不要我买来送给你?”

秦秋意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像是想起来什么,动作忽地一顿。

对,把画买下来,这样就可以向举办画展的负责人,以要和江欧齐深入交流的名义询问他的地址或者联系方式了。

即使她帮不上什么忙,至少也要提醒一下江欧齐的父母注意他的情绪,不要让任何“有心”的人靠近他。

想到这里,秦秋意把愁绪一扫而空,笑意盈盈地抬头:“谢谢你的提醒,不过不用你帮我买,我这就去找负责人说要拍下这幅画。”

说完,秦秋意直接找到画展的工作人员说明来意,然后工作人员便带着她和柯靖墨找到负责人。

负责人听说秦秋意想买江欧齐的画,公事公办地拿出一张购画意向表,把她的姓名和心理价位、联系方式一一填好。

“海云省是我们巡回?画展的第十站,后面还有十二站没有展出。江欧齐先生的这幅画有大约六七个人想要购买,你目前是出价最?高的,我们会尽快联系江欧齐先生,询问一下他是想立刻卖出还是等全部画展结束之后再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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