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前院,见着了宾客,她就暂时安全了。
……
她能想到这个法子,晏嘉闻当然也能想到。
因为刚才一时被媚了心智,不但导致沅沅跑了,还折了两员亲卫,晏嘉闻正是恼怒懊悔的时候。
他一挥手,将皇子府中的守卫传来,命令道:“守住从后院到前院的那道桥,叶沅沅不会水,渡不过去那道一丈宽的河,再派人搜索后院,不惜一切代价,半个时辰之内一定要将她给我翻出来!”
……
沅沅披着大红的嫁衣,闻着水味儿,一路朝着小桥奔过去。
身后的追兵紧跟不舍,沅沅望着河岸,忽的计上心头。
她边跑着,边几下将厚重的嫁衣脱下,只留贴身的一层薄薄中衣,纵身一跃进了水中。
月光下,粼粼的水面上只起了个小小的旋儿,随后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是人鱼,自然水性极好,在水中闭气几天几夜都不在话下,她不敢贸然露头,就屏住呼吸,在水中藏着。
晏嘉闻带着人追到桥边,环视四周,只瞧见地上的一抹嫁衣。
他捡起来看了看,冷声问:“皇子妃过桥了吗?”
守卫斩钉截铁道:“没有!”
“奇怪了。”晏嘉闻眯了眯眼,“皇子妃小时曾失足落水,差点丢了命,她断然不敢跳入河中,应该还藏在后院,继续搜!”
话虽这么说,晏嘉闻心中还是有疑虑的。
他不信蠢笨的叶沅沅能想出用嫁衣调虎离山的计谋,虽派了人去后院搜查,自己仍在河边守着,剑眉皱起,烦躁不安。
岸上一片混乱,水下,沅沅悄无声息地渡到了河的另一边。
……
河对岸。
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上,相貌妖异的男子闭眼倚靠在树枝上,修长手指间捏着只精美的青花酒壶,正在漫不经心地饮酒。
微风吹过,荡起他黑色的衣袍,上面金丝绣着的四爪金蟒仿佛就要活过来似的。
爪牙凌厉,气势骇人,让人不敢直视它的眼睛。
与晏辞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
阴暗的,危险的,嗜血的,仿佛下一瞬就要取人性命。
大太监肖楚恭恭敬敬地立在树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直到听见晏辞淡淡的声音:“新婚之夜在外用兵,三皇子这是在做什么?”
“回王爷。”肖楚行了个礼,“刚传来的消息,三皇子妃忽然疯了,交杯酒都没喝就跑了出去,三皇子怕她打扰了宾客,正在差人找呢。”
“疯了?”晏辞嘲讽一笑,“怕是想杀人灭口才是真吧。”
肖楚垂着眼,不敢说话。
皇家的事,轮不到他一个太监来多嘴,但他心里知道,晏辞说的是对的。
这朝中上下的大小事,各个大臣、各个皇子的心思,没有一丝能逃过晏辞的眼睛。
他对一切都了如指掌,不戳破只是在看戏,如同看一只猫如何捉一只老鼠,而无论这只猫捉不捉到,最后都会被捏在鹰的爪下。
晏辞就是那只主宰一切的鹰。
只是可惜……肖楚悄悄看了晏辞一眼,心中叹息。
可惜他家王爷身中剧毒,自从十二岁以来,愈演愈烈,见遍了天下名医,但是都束手无策,也不知还能有几年时光。
且王爷又有厌女之疾,如今二十八岁了,别说子嗣,身旁连个妾室也无。
自然,这些话,肖楚也只敢在心里说说罢了。
夜深了,风也凉了,肖楚拢了拢衣襟,轻声召唤晏辞:“王爷,不早了,咱们回府吧。”
“噢——”晏辞慢悠悠地喝尽壶中的最后一口酒,长指一松,精致的瓷壶坠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无趣。”
晏辞纵身一跃跳至地面,面色恹恹的,忽然觉得一切都无趣极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两年前,或许是十年八年之前,他便生出了这种想法。
这世上的一切都了无生趣,起先是观赏活着的人没意思,所以他爱上了杀人。后来连看死人都没意思了。
大权在握没意思,主宰万千人的性命没意思。无趣透了。
本以为来看看晏嘉闻的婚礼会有趣一点,没想到还是这么俗套,杀来杀去的。
肖楚知道晏辞现在的心情不太好,他闭紧了嘴巴,不敢再出声惹得晏辞发怒。
“走吧。”晏辞声音凉凉,刚欲转身之际,忽听见河面处传来“哗啦”一道不大不小的水声。
紧接着,从水里冒出了一道娇小纤细的影子。
晏辞凤眼微眯。
沅沅浑身湿漉漉地爬上来,眼帘被水珠遮挡,看不清前面的路,她听见河水南岸传来晏嘉闻的声音:“皇子妃在那!都去追!”
……沅沅撒腿就跑。
她慌不择路,在肖楚惊恐的视线下,一头撞进了晏辞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