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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七十六章(1 / 2)


郁暖并未在?西南的王都呆太久。

因为身体的原因,她并不适合在?西南待产,更遑论之后还要坐月子?,这样极端的天?气,对于她而?言实在?无法忍耐。

再者……没人知晓她的孩子?是什么样的,若是随了娘亲,天?生体弱,那么也得有个气候好些的地?儿安置。

郁暧自己?对于孩子?,实在?没有更多的期许,或许只希望他能健康便是,更多的也不晓得了。

西南王倒是给这个孩子?准备了许多物件,大多是兵器类的,从长刀到宝剑,九节鞭或是狼I牙棒,西南王表示,经验之谈,兵器总有不趁手的,换换才知道最喜欢哪样,你别客气,都收下。隔壁王麻子?家闺女满月得了数百件兵器,这算甚呐?

郁暖:“......”仿佛西南人都觉得习武是最好的出路啊。

如果是个小闺女,成日舞刀弄剑的会不会有点?奇怪?

她在?西南呆了近半月,西南王只说要为她准备随行的路引和各样物件,借此机会,郁暖便跟着西南王去了那个传闻中的牡丹园,她甚至住在?南华郡主少女时代的闺房里。

西南王常年与?军队驻扎在?天?闻山脚下,也只寿宴时才会回府一趟。

而?郁暖的到来,却使得他回府的时候增多不少,难得也有卸甲便服的时候,只怕甲胄的寒光和血腥味太重,吓着他的小外孙女。

郁暖随他游遍整个王府,从鱼池到假山,再至中间的小湖泊,她奇异的发现,到处都有南华郡主留下的痕迹。而?闺房里的摆件,更是听闻自南华郡主出嫁来,从未改变过。

西南王谈起这些,眼角的细纹总是微微翘起,那是真情流露时才有的,浅淡的,带着对往昔岁月的怀念和惆怅的笑?容。

“你母亲那时,就是个女小子?。”

“外公把这她的手,教会她使九节鞭,她不会书画,不爱写字,只好武功,在?烈阳底下扎马步,晒得满头大汗,比打了十年仗的男人都能吃苦。她甚至偷骑马随本王去军营里,亲手杀了好些从天?闻另一头流窜来的鞑子?。有人笑?她到时未免嫁不出去,那些舞文弄墨的,皆喜欢柔性的女子?……”

“她就赌气啐道,她往后的丈夫,如果是个白面?弱鸡,凭什么配娶她?那种瘪三给她提鞭都不配!”

西南王说着,又像是苍老了十岁,叹息一声没有再说话了。

明珠那时还很小,爱着红衣,骑烈马,比男人都强硬,比太阳炽热灼人,还不是,被逼远嫁时的愁苦惊愕模样。

郁暖坐在?阴影里,托着雪白的腮,琥珀色的眼睛弯弯,含着点?点?笑?意?,对上老人同样色泽的眼睛,照在?阳光下的手,一点?点?不自觉拧起。

即便她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觉得自己?刚来书中几?日,却仿佛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原本的那个郁暖。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听到南华郡主不肯嫁弱鸡书生,她甚至觉得很好笑??

西南王每趟都要来郁暖这儿坐一会儿,知晓她爱吃,便总给她带来许多西南特色的小吃,只是静静坐在?那儿看着,并不打扰她。

而?好几?趟,都遇见苏老大夫给她切脉,西南王便流露出沉凝复杂的神?色。

其实郁暖并不晓得,郁成朗那日给西南王说了些甚么,导致西南王每趟听到关于她肚子?里孩子?的事体,总是流露出一种……很奇怪的神?情。

对此郁成朗也并没有解释,只是在?私下时,对郁暖露出一种歉疚的神?色。

在?郁暖的好奇问询之下,郁成朗才尴尬道:“我告诉外祖父,你给陛下戴了绿头巾,陛下雷霆大怒,处置了奸夫,你也陛下私下处置流放,我来西南便是为了偷偷找你,叫你少吃点?苦头……”

“你不要生气,这立场不同,你的身份太过特殊,为防有心?之人做文章,咱们不能没有防范......哥不是故意?蒙骗外祖父。”

算起来,还真是莫名说得通呢。

听说皇后久病,数月前?的大典都没露过面?,然后郁暖又这般出现在?西南,仿佛强行生硬解释也说得通,不然实在?无人能解释个中缘由。

也不知西南王到底信了没……

郁暖面?色呆滞:“…………”

郁成朗安慰她:“这并不是事实啊,我们乖暖很好的。”

郁成朗还留在?西南,并未回到长安,他过几?日要护送她去清河以南,在?那儿把郁暖送上去江南的船,再通过琼岭关回长安。

只有妹妹孤身一人,郁成朗也不放心?。

这几?日,郁暖也并没有再见到那日指她的人,她知道,那人应当是西南的世子?,然而?,听郁成朗说,那位世子?甚至被勒令思过。

作为看过原著的人,郁暖觉得世子?并不正常,甚至十分危险。原著中,西南王的死,便与?他有直接的关系。

自然原著中西南王是病死的,那并不是任何人下的手。事实上,西南王已至迟暮,强弩之末罢了,真的与?朝廷对上并没有多少好处,只会耗尽自己?的精气神?枯竭而?死。

西南王的死因不止是得病,还是因为在?重病中被人所?谋害,导致了直接中毒而?亡。

虽然对外公布的是得病,但皇帝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对于这件事,郁暖记得很深刻,因为面?对多年宿敌燕宿云之死,乾宁帝只是淡淡一笑?,将密信焚烧殆尽,从此略过不提,亦没有过多嘲讽和评价。

他继续着手准备开?拓下一步的版图,和进一步巩固西南的兵权,并将这块土地?的价值和优势利用最大化,从而?慢慢向喀舍尔伸出獠牙。

乾宁帝的态度不可谓不随意?,仿佛西南王的死只是微不足道的事,也不值得哪怕半分的喜悦和松懈。

郁暖觉得男主很冷情可怖,但同时,也有些担忧西南王。

这样的感情,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从灵魂深处发散出的坦然,包括她对郁成朗的亲近,还有很多很多的期许和惶惑,复杂到难以言明。

于是郁暖踟蹰一下,仍是对西南王道:“请您一定,要小心?世子?。”

郁暖抬起眼睛,对老人笑?了笑?,柔和道:“只是一个提醒,是我微不足道的直觉。”

如果是旁人,西南王一定不会在?意?。

但若是郁暖,即便他不相信,也会放在?心?里。

老人干燥温暖的大手,轻抚抚郁暖的头顶,又拍拍她的肩膀,慈和道:“外祖父记住了。”

他没有说更多,也不会提更多。

隔日清晨,郁暖出发之前?,才发现西南王预备带着兵准备送她。

年逾五旬的老人告诉她:外祖父能一直送你到西南边界,看你走远了,全然瞧不见了,外祖父就回鲁安城。

西南王都的人,在?当日清晨皆探出头来,好奇的看着这一幕。

他们尊敬的西南王,亲自领兵,穿着肃整,护送着马车的神?秘主人,一路穿过整个鲁安城。

而?出了王城后,城门上的将领们尚能看到遥遥一串的车队,正往更远的南方缓缓前?行。

到达边境时,已是六日之后。

其实王都离西南边界很近,快马加鞭不需两?日,但郁暖的身子?愈发难以维继,故而?车队的速度也很慢。

终于,就在?此刻,西南王便要送别他的小外孙女。

郁暖的心?情很复杂。

只是短短一月不到,她仿佛从原本的世界,再到西南边界,已然跨越了很长的距离。

但她没有更多的难适情绪,相反,不知是不是潜意?识作祟,她融入的很快,在?此离别时分,些微的愁绪蔓延上心?窍,悄然啃嗜了原本的彷徨无措,让她仿佛与?原主融合为一体。

她对着老人微笑?,眼泪从面?颊滑落时,有些莫名的茫然。

西南王拍拍她的肩膀,对郁暖温和道:“不要哭,阿暖。”

西南王年纪大了,视线偶尔不太清明。

于是他眯着眼,久久看着远方的草木,似乎能透过碧蓝的远空,瞧见那道潺潺的清河。

那是燕明珠十几?年前?出嫁的方向。

他却没有亲自送走他唯一的孩子?。

幸而?,这次他没有再犯糊涂。

至少有生之年,他见到了外孙女最后一面?,如此便知足了。

或许是怀孕的关系,她的情绪总有些鲜明。

郁暖看着西南王,抿去眼角的泪水,柔和道:“请您不必太过要强了。”

“只要您还在?,总有那一天?的。”

“请您也多听听花开?雪落的声音,垂钓舞剑,赏花赋闲。”

她有些抱歉,垂眸道:“对不起,那只是我的看法,我懂得,您未必这样想。”

西南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郁成朗骑着马对他遥遥拱手,沙土在?落日下飞扬,微风吹拂夏日的柳梢,一切都静默而?泛着朦胧的金色。

老人缓缓把衣袖里带血的帕子?牢牢遮掩,里裳里露出一角描金的书信,上头隐约有遒劲舒雅的一捺。

西南王把书信握在?手里,一点?点?以内劲撕毁成碎片,随风飘扬向长安的方向。

老人在?马背上,看着远去的车队无奈一笑?。

这两?个傻孩子?,真以为那些胡话能骗人。

与?西南王离别,郁暖便没有再哭了,只是趴在?马车上愣愣出神?,托着腮不语。

郁成朗有些怕妹妹吃力,或是心?情不好,于是调转了马头,让她撩了车帘,他边骑马,边和郁暖说着话。

不晓得聊了些甚么,七歪八拐天?南海北,又说起江南富庶,以及朝廷新出的治理之方。

郁暖根本没听进去几?句,还是有点?忧心?忡忡,一边啃着金果子?,腮边沾着一点?汁水,含含糊糊终于问出口,道:“我……能不能不要见,那位陛下?”

郁成朗当时就想,不要叫陛下,叫夫君。

但他好歹是当哥哥的人了,怎么能这么哄小姑娘,于是郁哥哥严肃道:“自然,陛下是你的丈夫,你怎么可能不见他?阿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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