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最近不安平。
几方灾情一传到长安,定康帝当场下令全力救灾。不过?到目前为止,户部批下来的条款也仅有西南军饷这个去年下批的条子。因为这事上疏忽,户部尚书被撸了官,有顾侍郎暂代。
裴宴听到消息的时候,愣了一下?,很?快就释然,早晚都得来。
长安的雪停了,不过?情况却不乐观,化雪之后连着两日降温,雪化冰,为此京兆尹专门派城防军=在长安各街道铲冰化雪,废了老大劲儿。就连都城都是这样的情况,可以想象邻近几个府郡情况只会更糟,更不用说官道上了。
秦王很?忙,准确的说满朝文?武就没有一个不忙的,夏朝出了这么大事正是需要他们出来承担责任的时候,这个时候谁躲,官途生涯也就结束了。
腊月二十八日一大早,魏德贤就到了秦王府,他是带着圣旨来的。定康帝命秦王接管都府军,即刻前往任职,以应对接下?来会发生或许可能会发生的动乱。
裴宴知道此事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皱眉。当然,为将为国为民,在国家危急之时挺身而出,是责任,是义务,义不容辞。但是父王身份特殊,除了西北军,不应再直接插手其他军务,更何况近几年父王都没有行?军,陡然前去,恐怕又有许多人说道。
不过?想法归想法,定康帝既然下了圣旨,就是皇命,不容推辞。秦王在接到圣旨后立刻就要准备出城,此时天气恶劣,亦不知道不久的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何侧妃为他整理行?装比往常要厚三分。
为秦王整理行?装,何侧妃做的得?心应手,从秦王第一次行军,只要他从长安出发,最后都是由何侧妃把行?囊交到他手里的。此次地点就在长安城外,百里外,虽然忙起来也得?有几个月见?不上面,不过?离得近,心理上到底是种安慰。
家里人一起把秦王送到了拱辰巷口。
秦王并没有带太多人,就是几个寻常跟在他身边的侍卫,当然少不了裴宇。裴宴本想玄一也跟着,第一暗卫在父王手底下?会?发挥更大的功用。不过?被秦王拒绝了,说句实话,裴贺之更担心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王府内出现什么变故,尤其臭小子,一刻看不住就能做出八件事,就算文?清在府上,但不好好瞧着他不放心。
好吧,裴宴也没坚持。
看着秦王骑马离去的背影,直到街道上只剩一片雾气,众人才转身回府。
一个人离家能带来多大的空位,明明之前秦王忙的时候也是整日整日的见?不着,彼时裴宴也没什么感觉,不过?现在秦王不在家的第一日,裴宴感觉时间有些难熬。谢毓看他心情烦躁,让他多练了几张大字。
裴宴非常关心时下局势发展,他也想看看定康帝到底会?下?怎样的命令,怎么解决这次席卷南北的天灾,才能避免天灾进一步发展成人祸。这事儿从上到下显然没有他这个纨绔子插手的空。他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当一个乖巧的孩子,不让出门在外的秦王担心,不让一直提着心的和侧妃担忧,就够了。
腊月二十九下?午,慈安宫的帖子如约而至,往年参加宫宴载歌载舞,今年则一切从简,不仅如此,这次宴会?最大的目的还有让各家捐银。现实的情况是妇人虽然掌家,但对于大世面上的事还是家中顶梁柱说了算,指望各家夫人拿出的银子能够震灾是痴人说梦,不过?这也是个态度,太过用劲儿不行?,太过随意也不行?,关乎到家族名声。
请帖是慈安宫女官阿颂亲自送来的,何侧妃亲自接见?了,正好当时裴怡华和裴宴正陪着和侧妃说话,就一并见了。
阿颂身着宫装,外面杏白及脚踝的绣梨花披风,长发如墨,看着大气,赏心悦目。
“主子专门说了,娘娘这次一定得?进宫,她都小几个月都未曾见着娘娘的面儿了。”阿颂笑着对何侧妃说。
“恩,替我回母后,我明日一定前往。”
“还有我,我想皇祖母了,明日也去凑份热闹。记得告诉皇祖母,给我留个座位。”裴怡华凑到何侧妃身边,对阿颂说道。
阿颂勾唇,“郡主说笑了,您愿意进宫,太后高兴还来不及缺谁也不会?缺了您的座位。”慈安宫,谁敢怠慢裴怡华?
裴怡华撇撇嘴,瞥了阿颂一眼,算不上友好。
裴宴之前就发现了,阿姐不待见?阿颂,说话也十分不客气,虽说裴怡华性傲,平常抬着鼻孔看人的时候也有。但她又是极其不记仇的性子,你得?罪了我,我当场就得?反击回去,但下?次见面可能就忘了,这就是怡华郡主。而且,在明宫阿姐还是收敛着的,几乎不会?去得罪什么人,阿颂是个例外,裴怡华都懒得?掩饰。
偏不管是秦王何侧妃还是吴太后都跟看不见?似的,有时候还拿这个当好玩。到底是有多想不开,竟然得罪裴怡华?不过?从另一方面说阿颂也算幸运,在皇宫这种吃人不见?血的地方,有一情绪外露的敌人远远比口腹蜜剑者可好太多了。
“临行前遇见?了俞贵妃,她托我把年礼给秦王妃捎来,还带了几句口信,不知秦王妃那可方便?”阿颂笑着问道。
裴怡华最听不得?这种拐弯抹角的打探,尤其当这个人是阿颂的时候,她反感更甚。“王妃有没有空,你应该去问西院,做什么问我娘?”
阿颂心里失笑,做什么?长安城还有哪个不知道吗?秦王府俞王妃空有王妃之名,不管是在府上还是对外何侧妃俨然就是当家主母,她的一双儿女更是张狂,摆架子可比嫡出更有范,因着这个长安嫡妇虽然看不上俞王妃,却还是上赶着与之交好,就是想踩何侧妃一头。
这次更是不得?了,俞王妃被禁足连院子都出不得?,这么长时间秦王府没有传出一言一语,要不是吴太后亲自问了秦王,她也不会?知道内情。不过?想到个中缘由,阿颂亦知道秦王妃并不值得同?情。
刚刚出宫之时见着俞贵妃,阿颂第一反应是想躲的,不过?没躲掉。寻常看来这也确实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她应承了。果然不出意料,她说来送帖子,管家直接把她们引到了何侧妃这。最后她也只能询问,不然还能怎么办。
“怡华,”何侧妃拉了拉女儿,“和阿颂姑姑说话不可无礼。”
要说在这个家里裴怡华最害怕的就是母亲板脸,虽然还是不情不愿,到底没再说什么。要她道歉?不可能的。就是这样怡华郡主还委屈得?嘞。
何侧妃也不逼她,转头看向阿颂:“怡华无意言语,阿颂不要放在心上。”
阿颂赶紧摆手,说并未过心。
“你问这话确实失当,王妃有没有空档只能她自己说了算,我这就派管家去传话,看看王妃要不要见?你,要是应了就由管家领你过?去,要是回绝你就把话告知管家,让他传个话。”何侧妃笑着,说出了解决办法。
一直到她说完,阿颂才回过?神?来,“就按侧妃娘娘说的办。”
最后,阿颂当然是没见?着秦王妃的。
看着阿颂被请出去,裴怡华冷哼了一声。
“上次见人就生闷气,这次又是怎么了?”而且娘亲好像还纵容的样子,裴宴更不理解了。
裴怡华看了一眼弟弟,拿手掰开他的脑袋,“边儿去,说了你也不懂。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事情。”
“啊?”裴宴一头雾水。
何侧妃在一旁笑而不语。
回怡乐居的路上,裴宴问玄一,这府上就没有什么事能瞒住他。
“少主小时候的事了,太后娘娘想把身边最得?力的侍女配给秦王,说这话的时候正巧被郡主听见。当时因为出身,郡主在宫里女学被同龄玩伴欺负,听着这话郡主直接跑到冷宫躲了起来。午膳的时候没有见?着郡主,宫里找上找下都没有找见,最后是秦王把郡主从冷宫里抱出来,配婚事情最后不了了之。不过?自那之后,郡主再见?着人就是这样了。”玄一知道的确实清楚。
最得?力的侍女指的当然就是阿颂。
原来是留下?了阴影啊,裴宴撇嘴。或许这个阿颂也不是看上去的那么无?害,裴怡华看人或许有胡闹的成分,何侧妃话里却也都是软钉子,这么久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娘亲这样。自己看见?的和娘亲的行?为相比,裴宴当然更相信……后者。
要是发生事,他会?是典型的帮亲不帮理的那个。
第二日早膳后,姐弟俩陪着何侧妃进宫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