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燃心里一沉,下意识后退一步,颤声问道:“师尊……你、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楚晚宁轻勾唇角,漾出一抹阴鸷浅笑,摊开手心将一黑一白两枚棋子递给墨燃看,“墨宗师可还认得这东西?”
“这是……珍珑棋……”墨燃脸色瞬间白了下去,“师尊,您……”
“不错,”楚晚宁将两枚棋子收好,看着墨燃因惊惧而变得苍白的脸,“我已经将整个死生之巅的弟子都做成了我的棋子,现在他们全都受我驱使了。”
墨燃不敢相信,重活一世,死生之巅竟然还是逃不过覆灭的命运。
而他更不敢相信,曾经那个教导他们众生为首己为末的白衣仙君,竟会修炼禁术,亲手将整个死生之巅的弟子都做成傀儡。
楚晚宁没再理他,兀自出了丹心殿,往自己的红莲水榭走去。
墨燃跑到他面前拦住他,红着眼眶问道:“为什么?”
楚晚宁故意反问道:“什么为什么?”
“就为了师明净?”墨燃情绪有些失控,“值得吗?”
“果然,”楚晚宁冷笑着叹了口气,“你们所有人都觉得,师昧的命不是命,只有那些上修界的酒囊饭袋的命是命,那些可笑的颠倒是非黑白的天下人的命是命。墨宗师,你可真是深明大义啊!”
“师尊,”墨燃看着楚晚宁,只觉得是无尽的陌生,“你可还记得,众生为首己为末,曾经是你自己说的?”
“好一个众生为首己为末啊,”楚晚宁冷笑一声,“我教出来的好徒弟,如今翅膀硬了,竟都敢用我教的东西顶撞我了。”
墨燃眼中一丝金光闪过,竟是楚晚宁召出了天问。
“师尊……”墨燃闪身躲过横扫而来的天问,也迫不得已召出了见鬼,“您何必如此!”
师徒二人用着一样的神武,招式一模一样,百余招过去,竟难分胜负。
“墨宗师好本事啊,”楚晚宁收起天问,嗤道,“看来这些年,你倒真是没白出山游历。”
“我用见鬼,一招一式,都是师尊所授,”墨燃收起见鬼,看着楚晚宁,眸中是满眼悲凉,“师尊,收手吧……”
“墨宗师放心,”楚晚宁广袖一挥,“我暂且没必要去动你忧心的那些‘天下人’,你要是真有闲心,不如先操心操心儒风门吧。”
墨燃神色一凛,儒风门?
楚晚宁要对儒风门做什么?
前世他做踏仙帝君,屠尽儒风门七十二城。
但那是因为,他是第九城城主南宫严的私生子……
是因为他们的一句“命中三尺,你难求一丈”……
但段衣寒教导墨燃,要记恩,不要记仇,要为善,不要作恶。
因此,那便成了墨燃深埋于心底,永世不愿再回忆起的往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前世自己竟然会堕落到满心仇恨满手鲜血的地步,但这辈子,他是真的想好好赎罪,决计不会让前世的悲剧重演。
但天意总是让他事与愿违,这辈子他不想去沾染罪恶与仇恨了,却换成了他最敬爱的楚晚宁。
看着楚晚宁走远,墨燃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先安置好了薛蒙,紧接着又偷偷地去弟子们的住处看了,果然没有一个有自己意识的人了。
整个死生之巅,全都是珍珑棋。
这种感觉让墨燃觉得窒息,仿佛又回到了冰冷的巫山殿。
他怕极了,也痛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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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在红莲水榭外长跪一夜,楚晚宁出门时,看他沾了满身夜露,乜了他一眼道:“既然来了,就随我往儒风门走一趟吧。”
墨燃抬眸看着楚晚宁,长长的睫毛上蒙着一层水雾:“师尊,您去儒风门做什么?”
但楚晚宁并未回答他,墨燃也只好跟上。
可他们刚走到死生之巅山门口,就见一穿着褴褛僧袍的老者在这里候着。
墨燃不明所以,楚晚宁却凤眸微眯,上前一步道:“怀罪大师,今日造访我死生之巅,所为何事?”
“阿弥陀佛,楚宗师……”怀罪双手合十,看着楚晚宁与墨燃,缓缓道,“老僧无意叨扰楚宗师清修,而是五年前彩蝶镇大天裂,事有蹊跷,老僧为此也已多次修书于楚宗师,奈何楚宗师每每不肯相信老僧,事到如今,老僧只好亲自造访楚宗师,望楚宗师同老僧去一趟龙血山。”
“我的好师尊,”楚晚宁冷冷地盯着他,“我真是没想到,您这辈子,居然还敢再来见我。”
听到这句话,墨燃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怀罪,这两辈子以来唯一修得了重生术的大禅师,竟然是楚晚宁的师尊?
怎么会……
怀罪对楚晚宁的态度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坚持道:“请楚宗师随老僧走一趟龙血山。”
楚晚宁不为所动,反倒是嗤笑道:“你我师徒早已恩断义绝,你早就不是我师尊了,你以为你的话我还会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