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亮原本怒气冲冲站在一边,听到惜娇叫那人“武松”,大吃一惊。他忙问道:“惜娇姑娘,你刚刚可是喊他‘武松’?”
武松,不就是最近风头正劲的那位英雄吗?先是拳打白额虎,又是大闹飞云浦,一举震慑整个江湖。这样一尊杀神,怎么会被他轻易捉来?
孔亮抖了抖。
惜娇正欲说话,忽听后面有人道:“何事嘈杂?”
是宋江。他先看了眼惜娇,惜娇赶紧冲他使个眼色。
快救你弟弟。
宋江看向树上绑着的人,顿时大惊:“这不是我那贤弟?”
孔亮又惊了:“他还是师父的兄弟?”
既然是宋江的兄弟,后面的事就好办多了。
更兼武松今非昔比,早已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好汉。原来那些人打他,是因为不知道他是武松,如今既然知道了他的大名,哪还有捆着人不放的道理?赶紧给他松了绑,好一番赔罪,到了晚上,还特意设下席面招待武松,并邀宋江、惜娇二人。
孔家庄也是有钱的,席上的菜流水般的送上来。惜娇倚着暖和的熏笼,捧着一碗老鸭汤喝得开心。
她体寒,一入冬就手脚冰凉,所以惯爱喝些热汤。热气腾腾的汤水一入胃,四肢百骸都暖和起来。
从郓城出来后的这一年多,因为跟着人气爆棚的宋江,惜娇没少吃席面。每次到这种席上,她的任务都很固定:除了吃、喝,就是在宋江提到她时乖乖地与主人见礼,除此之外基本就没她什么事了。像和主人客套、寒暄、把酒言欢这种事,都是宋江做。
就算偶尔有人提到惜娇,也都是夸她容貌,比如“姑娘实在美若天仙”这种。
惜娇欠揍地想,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但美貌又不能当饭吃。
她更希望被夸点别的,比如“姑娘的刀使得好生厉害”这种。可惜他们都只看到她的美貌,没人看见她辛辛苦苦练的武功。
惜娇吃饱喝足,又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宋江和孔太公还在相谈甚欢。她只好无聊地吃着盘子里的翡翠甜饼。
本以为这筵席也就如往常般混过去了,没想到今日却有所不同。
对面的席上,武松站起来道:“太公、哥哥,小弟不胜酒力,先行告退。”
因为武松今天刚挨了孔亮的打,孔太公待他客气万分,此时也不敢留他,寒暄两句就放他走了。临走前,武松看了一眼惜娇。
惜娇会意。武松刚走,她也跟着请离。
两人相继离开后,席上静了一瞬。
虽说那武松是个行者、出家人,可是看他酒肉不忌的举止,也不像是个能清心寡欲的。他和惜娇年纪相仿,正是男未婚,女未嫁。这孤男寡女大晚上的一起出去......怕不是有些猫腻?
孔太公笑道:“这武二郎确是个好汉,只是若择夫婿,他杀气过重,恐怕不是良配啊。”
宋江道:“无妨,且随他们去吧。他们是旧友,心中有数,我们只管喝酒。”说着擎起杯道,“小可再敬太公一杯。”
这是人家的私事,孔太公也不好再多嘴,随宋江喝了酒,一笑了之。
——
惜娇走在路上,抬眼一看,天上一轮明月孤照。
她跟着武松绕过一颗颗枯树,走到一个僻静的院落里,看着他从墙根底下拎起两坛酒,一跃上了屋顶。
武松在屋顶上坐下,往身后看了一眼,道:“屋后有□□,你上来吧。”
看不起人不是?惜娇一提气也跳了上去,稳稳地落在屋顶上。
武松意外地打量她一眼:“一年不见,长进不少。跟谁学的?”
惜娇踩着瓦片朝他走过去。这里的房顶不如柴家庄的牢固,踩上去哗啦啦地响。
她坐在他旁边,提起一坛酒道:“还能有谁?自然是兄长。”说着拍开酒封,喝了一口。
酒一入口,惜娇便觉得熟悉。这酒的味道怎么跟刚才席上的一样?她拿着酒坛子一瞧,果然上面一个“孔”字。
好嘛,他顺了人家孔家庄的酒请她喝。
武二爷喝着人家的酒,还皱着眉挑剔:“这酒比柴家庄的差远了。”又问道:“你学的是什么路子?”
“能杀人的路子。”
“那你应该跟我学。死在我手里的人,比你兄长多多了。”
惜娇低低笑了两声。
“谁叫你答应跟我赌呢,果然是我赢了吧?现在你武松的大名,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阵寒风吹过,武松腰间的两口镔铁戒刀低声鸣啸。
两人坐在屋顶,静静听了一会刀声。
惜娇道:“真是把好刀。”
她耐不住寒冷,拎起坛子往嘴里死灌了几大口,直到身体被酒精烧得暖和起来才停住。
酒喝得急,人也晕乎乎的。惜娇躺倒在瓦片上,看着天上的月亮。
过了一会儿,武松也在她旁边躺下。两人喝酒看月亮,时不时碰个坛子。
惜娇突发奇想道:“武松,咱俩算不算是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