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四爷方才醒来,就见苏培盛匆匆忙忙的来报,说是昨天晚上他送回?去那两个汉女,今天被人发现溺死在了行宫中的湖里。
四爷心里一沉,问道:“昨日你亲自将人送回?去的?”
苏培盛苦兮兮的道:“可不是嘛,奴才亲眼看着她们回?了住处,还去与梁公公回禀才回?来了,却不知这两位怎么又跑到湖边去淹死了,如今行宫里起了留言,说爷您不懂怜香惜玉,辜负了美人恩,她们一时想不开?才——”
四爷不屑的嗤笑一声:“随他们怎么说。老七那边知道消息了吗?”
“奴才回?来的时候碰到了七爷身边的小太监,也是来打探情况的,说七爷昏睡了一夜,至今尚未醒来。”苏培盛答道。
四爷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让苏培盛伺候着他穿好衣服,又用了早膳,才不紧不慢的往湖边走去。
七爷已经先一步到了湖边,许是因为宿醉的缘故,脸色苍白眼下青黑,靠在扶着他的小太监身上,对着地上被白布蒙住的两具尸体,正在纠结要不要打开?看一看。
看到四爷过来,七爷松了一口气,赶紧迎上去道:“四哥,您可算是来了,您瞧瞧这算什么事吧,咱俩什么都没干,还惹了一身骚,这些汉女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长的,就这点事儿便来寻死?”
四爷没说话,而是示意边上的侍卫将蒙着尸体的白布打开?,下面果然是昨天那两名汉女,此时已被湖水泡的肿胀,再看不出昨日的美丽妖娆。
七爷怪叫了一声,往后倒去,被身边的小太监扶住赶紧送到路边坐下,而四爷则是意味深长的看着这两名汉女的脚——
那两双三寸金莲如今都呈现一种扭曲的状态,像是已经折断了。
四爷指了指两名汉女的脚,问候在一旁的仵作:“能看出来是怎么折断的吗?”
仵作之前已经检查过尸体,回?答道:“看情况是生前造成的,许是跌进?湖中时,脚绊到石头一类的东西导致的。”
“所以可能不是自杀?”四爷一下子便抓住了重点。
仵作点了点头:“看尸体的状态确实不像是自杀,倒像是在湖边失足落水的,您看,这湖边的草地上还有些水痕和抓挠的痕迹,死者应该是曾经想要爬上来,但是许是岸边湿滑,所以没能成功。”
四爷大致了解了情况,回?头就看到康熙身边的顾问行在后面探头探脑的看着,见到四爷看他,顾问行陪着笑脸道:“四爷,七爷,万岁爷请您们去一趟。”
七爷此时已经悠悠转醒,一副不敢看的样子背对着那两具尸体,催促道:“四哥我们快走吧,这儿太瘆得慌了。”
康熙昨晚也喝多了,此时脸色不太好,身后还站着一个答应打扮的女子,正在给他按着头。
四爷将事情向康熙禀报了之后,那答应突然拿出手帕擦了擦泪道:“都怪我不好,昨日要不是我提议让两个姐妹去服侍两位爷,她们也不至于会?——”
四爷额头青筋跳动,又不想跟一个答应说话,只能黑着脸站在原地,眼睛直直的看着康熙。
康熙回?头怒斥:“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滚下去。”
那答应浑身一颤,委屈的哭着跑了出去。
四爷继续看着康熙:汗阿玛这眼光……啧啧。
康熙被儿子看的有点不舒服,清了清嗓子道:“昨日朕喝了些酒,没注意这帮奴才们干了这么荒唐的事情。既然那两个宫女是失足落水,便不用查了,不要耽误了行程,老四,你准备准备,明儿一早就继续出发。”
康熙这话明显是推脱之词,只是不想多生?事端,四爷却无法,毕竟是他汗阿玛的人,没有他插手的份儿,也只能拱手称是告退。
转身出去之时,却见七爷腿脚一软差点跌倒,四爷连忙扶了一把,七爷对着四爷感激的笑了笑,方才在四爷的搀扶下慢慢的往外走,四爷抓着七爷的手,只感到一片冰冷黏腻。
再说京城中,弘晖发现了他额娘给他安排了侍妾,吓得直接逃出了府去,本来想去找十四爷躲几天,可偏巧十四爷陪着十四福晋回?了娘家,说是住一晚才会?回?来,弘晖一时没有地方可以去,踌躇之下想起来今年还没去过庄子上打猎,于是给十四爷留了信,让他回?来后去庄子上一起玩,便一个人去了庄子。
如今的庄子上,已经看不到当初被火烧过的痕迹了,按照四爷的吩咐,庄子上单独给李氏和弘昀建了一个独立的小院,与外界完全隔离开,离着弘晖常住的院子很远。
弘晖既然是来打猎的,也没在庄子里停留,带着人便往林子里去了,一趟下来,倒是收获不错,猎到了几只兔子不算,竟还让他发现了一只毛色艳丽的野鸡。
弘晖答应了大格格要给她带野鸡的羽毛回?去做毽子,自然是要追过去,那野鸡也是机灵,迅速的往林子里飞奔而去,弘晖追的急,眼见野鸡要不见了,他连忙拔出箭矢射了过去,可是仓促之下,他的准头偏了,箭矢并没有射中野鸡,而是插在了一棵树上。
“嗡”的一声响,树后却突然传出了孩子哭喊的声音。
弘晖心里一惊,这林子里怎么会?有孩子?他连忙勒住马,下马去看,却见那树后坐在地方嚎哭的孩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弟弟弘昀!
弘晖心有余悸的将弘昀搂在怀里,急声问道:“弘昀你怎么一个人跑到林子里来了?跟着你的奶娘和小太监呢?”
弘昀却仿佛不认得弘晖了一般,一面手脚并用的推着弘晖,一面大声的哭喊:“坏人,放开我!”
“我是你大哥啊,弘昀怎么会?忘记哥哥呢?”弘晖怕弘昀受伤,也不敢太用力,只能放任他坐在地上,语气温和的摸了摸他的头说道。
说话间,却听到林子外面有一个女人大喊的声音传来:“弘昀,你在哪儿?额娘的弘昀呢?快出来,别吓额娘了。”听声音,应该是李氏。
弘晖赶紧命人去告知李氏他们的位置,不多时,就见一个穿着一身素面旧衣头上半点装饰都没有的女子哭着跑了过来,一把将弘昀抱在了怀里。
李氏看了看树上扎着的箭矢,呼天抢地的哭着:“大阿哥!我们母子都已经到这种程度了,你还不肯放过我们吗?弘昀可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能对他下杀手?”
弘晖手足无措的解释:“李额娘,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弘昀怎么会?跑到林子里来,跟着他的奶娘和小太监也不见踪影,我没看到才会?险些误伤了他。”
“奶娘和小太监?”李氏冷冷一笑,“大阿哥真是说笑了,您看看我们母子的样子,像是有人伺候的吗?我可怜的弘昀,如今都已经七岁了,连字都不认识,我们母子的苦,哪里是您能想到的?”
弘晖知道李氏和弘昀被送到庄子上了,但是在他的印象里,庄子上是个清闲优美的地方,却从未曾想过,住在这儿的李氏母子会?如此凄惨!
看着已经七岁了却还是只会坐在地上哭的弟弟,弘晖心里难受极了,他咬了咬牙,道:“不能让弘昀如此下去,李额娘您等着,我去跟额娘求情。”
说罢,他翻身上马,带着侍卫们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回雍郡王府去了。
所有人都走远之后,李氏抱着弘晖用力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道:“好儿子,不用装了,且等着好消息吧。”
刚刚还在哭喊的弘昀顿时停了下来,看着弘晖离去的方向,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恨意。
雍郡王府里,兰清漪正跟福晋商议着过些日子福晋生?辰的事情。
福晋的意思是四爷不在,也没必要过什么生?辰,可兰清漪却觉着福晋这几个月一直闷闷不乐的,想为她办个生辰宴热闹热闹,让福晋开?心一下。
“您要是不想请外人,那就咱们几个摆一桌请福晋来吃酒,就摆在花园的亭子里,左右爷不在,就算都吃醉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兰清漪怂恿着福晋。
福晋无奈的笑道:“到底是想请我呀,还是你这馋猫馋酒了?我可知道年十五的时候,你曾经想偷爷的酒来着。”
兰清漪不好意思的捂了捂脸:“哎呀,我那时候怀着四阿哥,见什么都想吃嘛,十五那日的席上有一道醉鸭甚是诱人,爷又不肯给我吃,我说要偷爷的酒是说着玩的,福晋怎么能取笑我呢!”
“好好好,不笑你,”福晋眉眼含笑,“你既然想热闹便热闹一下吧,也不用你们请我,只管吩咐膳房准备便是了。爷的好酒也不用你去偷,我做主了,去把爷私藏的桂花酿搬出来,左右爷不在,咱们也开?一坛好酒,大家痛快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