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废一日后,第二日天色未亮,秦棠溪便醒了,洗漱一番后,明姝也?睁开眼睛,叫嚷一声:“好饿。”
秦棠溪梳发的举止顿住,淡淡道:“饿着。”
梳发婢女?窃笑,手脚却快了不?少,殿下说饿着哪里会是真饿着。
梳发后,秦棠溪走到踏板上?,拍了拍小?东西的,微挑眉头,静静地看着她,就如从前一般,“你想吃些什么?”
“我、我想喝鸡汤。”明姝藏不?住情绪,饿了就露出委屈的神色。
秦棠溪神色微暗,想起昨日的事就想将?她揪起来?收拾,强忍着冲动,笑着拒绝:“不?可,虚不?受补,今日喝些白粥为好。”
长公主?声音惯来?温柔,眉眼洁净,翻卷修长的睫羽下掩饰住几分不?高兴,在清晨熹微的光色中显得尤为亲切。
明姝习惯她的温柔,但忘了一件事,秦棠溪走到今日,并非是温柔的角色,外人都说长公主?手段狠辣,这些话总是被她主?动忽略。
有时还会用说话的争执一番,“殿下明明那么温柔,再乱说就拔了你的舌头。”
明姝对殿下依旧没有防备,听到拒绝的话后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傻傻地信了。
秦棠溪唇角勾起,细长的手指轻轻地勾住明姝下颚上?的软肉,“听话,才有肉吃。”
明姝不?明白,“我不?听话吗?”
“不?听话。”秦棠溪生硬道,尤其是昨日,什么‘没有了、没有了’,她在小?东西心里就一文不?值。
明姝呆了,“我、我好像是不?听话。”
秦棠溪皱眉沉声道:“昨日尤为不?听话。”
“昨日……”明姝目瞪口呆,昨日她做什么了。
昨日光喝了几碗苦药,什么东西都没吃,哪里就惹了殿下,她还是想不?明白。
算了算了,不?想了。她拽着殿下暗纹袖口,怯怯道:“我喜欢殿下。”
玉娘说这句话百试百灵。
秦棠溪微微惊愕,目光落在明姝澄澈的眸子里,一泓泉水,干净无暇,梦话好像当不?得真。
小?东西不?傻,有这点小?聪明就可以了,万事还有她。
“喜欢就好,若是不?喜欢,孤就将?你卖了。”
明姝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心口涌起一阵恐慌,手指微微上?升就拽住那只细腕,急道:“你不?能卖我、我是……”
我、我是赵澜。
但她不?敢说,怕殿下把她当作傻子一般卖了。
秦棠溪眼睫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明姝没有说完的话应该是:我是赵澜。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明姝,没有去接下面的话,径直站直身?子,小?姑娘虽然傻气,可遇事自己?机灵清醒着,她还是忍不?住摸摸明姝的发旋,“若是你不?喜欢我,我就将?你卖了。”
明姝委委屈屈,“好。”
秦棠溪这才笑了,淡然起身?,吩咐婢女?去摆早膳。
用过早膳后,外间天色大亮。
秦棠溪慢悠悠地坐车入宫,路上?遇到朝臣,含笑说话。
今日朝会依旧说的是江淮逆臣出没的案子,皇帝做足了功课,面对长公主?也?有几分底气,道:“江淮两?岸鱼龙混杂,近年多频频生起事件,这次不?如连根拔起,长公主?觉得如何?”
“陛下所言甚是。”秦棠溪附和道。
吴谙立即毛遂自荐:“陛下,臣愿领兵前往。”
秦棠溪冷笑:“世子是想自挂东南枝了,江淮两?岸是何情形都不?知?,你这是千里送人头吗?”
大臣看了吴谙一眼,纷纷笑意难掩,吴世子的视线从未到过江淮,确实知?之甚少。
吴谙被怼后,憋屈得不?说话。
荣昌侯深知?江淮两?岸的情况,吓得缩在原地不?吭声。
皇帝孤掌难鸣,在殿内梭巡一阵后最后将?目光放在长公主?身?上?,试探道:“阿姐要?前往?”
“京中诸事繁杂,臣离不?得。”
皇帝不?好再言,江淮一地就是难啃的骨头,谁都不?愿意去,若派武将?镇压,蛮力?之下怕是会扰乱百姓。
派遣文臣,又斗不?过逆臣。
思来?想去,确实不?好办事。
殿内陷入寂静后,众人更是雅雀无声。
秦捠忽而出声,“陛下,臣觉得不?如先派人去秘密探访,摸清敌情后再派兵剿灭,免得打草惊蛇。”
此言一出,不?少人出声附和,长公主?阖眸不?言语,皇帝一时间窥探不?透她的想法,她感觉自己?同长公主?之间差距太远了。
不?,应该是这些年阿姐从来?不?肯认真教她。
这么一想后,心中难免气恨,她恼恨道:“容后再议。”
长公主?依旧沉默,再无方才怼吴谙的气势。
朝会结束后,长公主?转身?就要?走,皇帝迫不?及待地将?她留下。
“阿姐今日并无说出想法,可是有了好计策。”
皇帝与长公主?之间早就捅破了窗户纸,长公主?握权不?放,皇帝跳脚无用,两?人依旧回到之前的关系。
长公主?回道:“臣无想法,最了解楚襄王一案的信国公已?死,陛下另派贤者就成。”
皇帝睨她,长公主?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温柔起来?柔顺似水,凉薄起来?狠毒少有,真不?知?该怎么面这位长姐。
她揉着自己?脑袋想了想,“阿姐觉得派何人去比较好?”
秦棠溪淡漠,道:“康平县主?。”
宗室大多中立,皇帝知?晓,而这位小?姑母与长公主?素来?不?对付,两?人间斗来?斗去,她没多想就答应下来?,“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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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粥寡淡无味,喝了一碗就饱了,明姝艰难地摆摆手不?喝了。
半个时辰后,又喝了一碗苦涩的汤药,脑袋里都泡着苦味,午后睡了一觉后就到黄昏了,没有人说话就趴在床上?玩了会。
没成想,平儿回来?了。
平儿与以往不?同,衣裳华丽了不?少,就连发髻上?的珠花也?甚为名贵。
平儿搬了凳子坐在榻前,小?脸紧绷绷的,看着明姝带了狐疑,“我们之前认识吗?”
明姝摇首:“不?认识。”
“你是明家的姑娘,那些帕子都是你绣的,你这么可以说不?认识我呢?”平儿皱着小?脸。王妃都与她说得清楚,玉佩是落在明家的,这些年明姝也?在找她。
怎地找到明姝就不?认账了。
明姝裹着被子,小?脸被熏得通红,漆黑的眼里透着几分迷惑:“我真的不?认识你,你为何说我认识你,还有、什么绣帕?”
得,她什么都不?知?道,平儿就开始慌了,指着她骂道:“你骗我,你明明认识我,怎地说让不?认识,你分明就是认识我,好多年前我路过那家门口,你救了我。”
“哦,这个事啊……”明姝登时讪讪而笑,“我还真忘了,准你失去记忆,就不?准我不?记得吗?你讲不?讲道理?”
“分明是你不?讲道理。”平儿气得脑壳疼,就没见过这么会倒打一耙的人。事情与王妃说得不?一样,不?行?,她要?去明家问问清楚。
“你不?说,我自然会知?道。”说完,就气鼓鼓地跑开了。
明姝照旧一头雾水,怎地做了郡主?就变了性子,她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了?
好奇怪。
算了,继续看册子。
那厢跑开的明姝照着地址去了明家铺子,刚好,接待她的是明母。
明母在店里拨着算盘,儿子随儿媳妇去庙里拜佛,她就留下看着铺子。
见到衣裳华丽的小?姑娘后就立即将?人引了进来?,“姑娘要?什么样的料子?”
平儿睨她一眼,趾高气扬地丢给她一袋子金叶子,“不?买东西,我就问你话,七八年前,你家是不?是来?了一位小?姑娘,七八岁的模样。”
“这么多年前的事情哪里还记得……”明母赵氏捧着金叶子眼中放了光亮,袋子掂量都不?清,都是纯金的,卖出去肯定值不?少钱。
“见钱眼开。”平儿骂了一句,在公主?府里见过这等人,听话就知?不?会说实话,眼疾手快地将?金子夺了回来?,道:“你既不?说,就还我。”
“哎呦、我想想……”赵氏急了,到手的金子就这么飞了,那一袋足以盘下一间铺子了。她忙改口:“是有那么一个姑娘,当时大雪我不?愿收留她,后来?她将?我女?儿也?给拐跑了,但是后来?那个姑娘又回来?了,我女?儿到今日都没找到呢。”
“什么跑了又回来?……”平儿没听清楚,慌神的功夫眼前多了一抹阴影。
是长公主?府总兵温瑕。
温瑕挡在两?人中间,面露笑意,“小?郡主?不?该过来?,我送您回王府。”
“不?行?,我要?问清楚。”平儿哪里肯,就差一句话就要?问清楚了,冲着赵氏就喊道:“你告诉我,我是谁?”
“我哪里知?道你是谁,将?我的金叶子还给我。”赵氏将?金叶子一把夺了过来?,心口大石头平安地掉了下来?,到了我的手里就是我的东西。
平儿不?肯,伸手就要?去抓,温瑕捉住她的双臂,“送郡主?回王府。”
“温总兵,你别?拿着鸡毛当令箭,今非昔比……”
温瑕拿锦帕堵住那张小?嘴,目送着马车离开,转身?同赵氏说话:“烦您同我去一个地方,不?然金叶子也?得还回来?。”
赵氏一听也?不?拒绝,□□还怕她杀人不?成。
温瑕给她蒙住眼睛,从后门将?人带离。
马车兜兜转转半个时辰在才停下,赵氏蒙住眼睛看不?清,被温瑕搀扶着,只记得踏上?阶梯,走了十几不?才到了平地。
接着是一阵清新的青草气息,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跨过门槛。
这是大户人家?
她不?敢随意动了,进屋后就坐下,紧接着就是女?子的声音:“明姝不?是你的女?儿”
“谁说的,她就是我的女?儿,春日里病了送出城养病去了。”赵氏反驳道,若是少了这么一棵摇钱树,岂非亏了这么多年养她的粮食钱。
“可方才你说多年前有个姑娘来?你府上?带走你的女?儿,接着那个姑娘回来?了,而你的女?儿至今没有回来?。明姝分明就不?是你女?儿,你若不?说实话,今日就别?想活着出去。”
声音过于?冷漠,能让人想到是一个心狠歹毒的女?子,赵氏咽了咽口水,不?打自招:“是这么一回事,可我家也?养了明姝这么多年,她顶替我女?儿在明家长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