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微热,脱下春日的小袄后都穿上?清凉的夏衫,醉颜坊的大堂内尤为清凉。绿树成荫,不知从哪里引来的水流,绕过厅堂一?圈,不少?人酒喝多了就躺在水旁与人嬉戏。
秦棠溪出宫后就收到消息,苏禾今晚愿意见她了。
醉颜坊里的花招层出不穷,远胜当年的玉楼春,大堂里三三两两的女子在玩着水,衣衫不整,湿透的衣襟倒可看出肌肤,尤其是圆润之地,一?看就看得清楚。
秦棠溪扫过一?眼就敛下心神,幸好那日将明珠按住了。
苏禾的屋子在后院的二楼上,一?路走去,花灯如流水,顶头上?的琉璃盏在灯火的映射下泛着明亮的光色。吵闹如闹事,亮堂如?白日,景色美若仙境。
上?楼后,就只见红色的毯子铺在在地板上,一?眼看去见不到人,踩上去后,毯子厚实绵软。
秦棠溪低眸看了一?眼,这是乌斯所造,前几年进贡之际明帝赏给了她,后来,明姝喜欢,便拿回了府邸。兜兜转转,竟会出现在这里。
她并未惊讶,踩着细碎的步子敲响了屋门。
“进来。”
声音清越,又夹着女子的娇柔,秦棠溪微微皱眉,手间微微用力,推开了屋门。
屋门一开,露出女子的身影。
纤细绰约,女子回眸,身上一?件对襟的低胸莲花大袖衫,胸间肌肤展露无遗,精致的锁骨下雪山连绵。
秦棠溪微一?皱眉,而苏禾起身行礼,“姑娘安好。”
苏禾面前的桌案上?摆满着炉火,香烟袅袅,白水在炉子里沸腾,缥缈的云烟给这个姑娘添了几分神女的气质。
明姝娇软,给人一种想要保护的欲望,而苏禾倾城端庄,出淤泥而不染,此时若不是身在醉颜坊,恐让人难以相信她是一花楼女子。
这样的女子令秦棠溪大开眼界,光是一眼就惊艳,恐难想象今夜过后,她会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她。
她淡然的迈过门槛,苏禾的容颜愈发近了,她抬首去看,竟觉得眉眼处有几分熟悉感?。
然而她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姑娘是洛阳人氏?”苏禾从盒子里取过一?块茶饼,慢慢地放入沸腾的水中,慢慢道:“江南云雾,香气扑鼻,入口甘甜,回味苦涩,口齿间的香气许久不散。”
茶在水中慢慢地张开,干枯的枝叶变化出原本的模样,清莹碧绿。
苏禾会茶道,沏出来的茶让人忍不住想要饮一口。秦棠溪俯身在桌旁坐下,目光落在那双莹莹玉手上?,白皙修长,指甲粉妍,没有染丹寇,似莲花清艳。
一?番打量后,她才回道:“秦淮人。”
“您是秦淮人,我也是秦淮。”苏禾展颜一?笑,冷艳而娇媚,眼窝中映出秦棠溪的面孔,再说话的语气里带着软糯,“我从秦淮来的时候,那里又多了几家酒肆。以前我经常去那里饮酒,看尽秦淮风光,湖畔碧影,多少?的快活。”
秦淮两岸,吴侬软语,苏禾的声音很好听,气质出尘。
就连秦棠溪也忍不住多看两眼,在她的言辞中失去自己的目的,苏禾说了秦淮景色与风光,甚至哪家酒肆生意好都知晓。
秦棠溪不知秦淮景色,对那里知道不多,唯有做了听客,苏禾的笑与美展现得淋漓尽致,她像是高山上的雪莲,缥缈而难以触摸,又像是宫里盛开的牡丹花,艳冠群芳。
茶喝过一?盏后,苏禾起身,慢慢走到秦棠溪的面前,朝着她露出最真诚的笑:“姑娘。”
进入醉颜坊的人都是为着身体来的,谈情说爱是给别人听的,苏禾很自觉,将手轻轻放在客人的肩膀上?,面容就凑了过去,亲切地又喊了一?声:“姑娘……”
秦棠溪慢慢拨开她的手,目光落在她的白皙的面孔上?,“姑娘多大了?”
秦铮的女儿若在,应该与秦棠溪年岁相仿,但这个女子看上?不去不过二十?左右,但有些人的年龄是看不出来的。
花楼女子懂得如?何保养自己,秦棠溪对立面的门道一?清二楚,比如?喝些什么东西。
苏禾笑意娇柔,贴近客人的侧脸,近到可以看到她脸上的绒毛,客人也很美丽。
“苏禾的年龄可不能说,您若喜欢,苏禾今日就是您的。您也是苏禾接待的第一位客人。”
秦棠溪的耳朵浮现晚霞般的红晕,她抬首看看屏风上的锦绣山河,低头看看杯盏中的自己,再抬首对上苏禾的眼眸,抿唇道:“是吗?可我不玩雏儿。”
苏禾低眸,脸皮到底还是红了,眸若水洗,“干净出尘,不好吗?”
“不好,没了滋味。”秦棠溪随意道,她对女色并无兴趣,情到浓时贪的就不是身子了。
苏禾觉得有意思,舌尖在自己唇角上?舔了舔,靠近客人的耳朵,伸出舌头,可客人挪了挪身子。
就差那么一?点。
秦棠溪不喜欢同其他女人靠近,除了明姝外,她都有些厌恶。
苏禾的靠近让她心里想起明姝。
苏禾扑了空,可客人的味道是她闻到最好闻的,不知怎地,就想尝一?尝。进入醉颜坊的那么多女人,都是粗俗无知,都是冲着她的身体来的,唯独面前的人不同。
被追捧惯了,碰到了硬骨头后反而激起心中的欲望。
苏禾起了叛逆的心思,贪婪地嗅了嗅客人身上的味道,“姑娘,你来这里不就是寻欢作乐吗?”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让她求着欢好的女子。
客人身材好,五官精致,想必衣裳包裹下的酮.体也更加美丽。
客人出尘又带着不同寻常的诱惑,就像的刀口上的花,想要采撷,又怕被刀所伤。苏禾渐渐迷失在欲.望中。
“我来见识见识罢了。”秦棠溪起身,眸色清冽,并无半分温存,她起身就要离开。
苏禾拦住她的去路,手伸到半空中就被秦棠溪冷冽的目光制止,她讪讪道:“姑娘,你想见识什么?衣裳未脱,感?情没谈,身体没碰,衣裳完整,那你什么都没有见识到。想要见识,只有留在我的床上?才可以。”
屋内香气涌动,引人热血沸腾,秦棠溪不知怎地就想到了明姝,心中有股强烈的欲.望生起。
苏禾淡笑,“姑娘,留下吧。”
秦棠溪冷冷地看着她,目光颤动,苏禾笑意不减,重复道:“姑娘,留下吧。”
迷惑的声音就像是一阵阵迷雾,慢慢地将眼前的人变成明姝的模样,秦棠溪猛地一颤,瞬间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后再度睁开眼睛。
还是明姝的样子。
她果断拂开苏禾,推门而出,不敢停留般离开醉颜坊。
苏禾失望,吴太后的药效还是不够,她看向?桌案上?的云雾茶汤,有些扫兴。
她喜欢秦棠溪了。
不,仅限于秦棠溪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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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安宫中的灯比昨夜亮了很多。
吴太后依靠在床榻上,宫女跪在她身前慢慢地给她揉着双腿,她惬意地阖上?眸子。
就在她享受的时候,内侍匆匆入殿,悄悄禀道:“太后娘娘,长公主见了苏禾。”
“见了?”吴太后猛地起身,一?脚踢掉了身畔的宫女,激动得站起身来,忍不住亢奋道,“长公主现在在何处?”
那日的一?杯酒有一?月之效,只要喝了江南云雾茶,看见什么人都会当作是自己的心上?人,就算是一个男人,也会被她搂入怀中。
内侍禀道:“方才来报的人说长公主驾车离开,不知去了何处?”
“不知去了何处?”吴太后震怒,“不知道跟着吗?”
内侍忐忑得不敢抬首,拼命地垂首。
“废物……”吴太后怒骂,自己赤脚在原地打转,好不容易引得秦棠溪入局,苏禾真是没用。
她怒不可遏,殿内的内侍与宫女都跪下来,生怕不小心就惹了太后不高兴。
“太后娘娘……”
殿外传来了内侍的禀告声,吴太后抬眼,一?人慌里慌张地跑进来,进门地时候被门槛绊住,整个人扑了进来,口中高呼:“娘娘,宫门来报,长公主入宫了。”
“入宫?”吴太后怔忪,这个时候入宫做什么?
摔倒的内侍从地上爬了起来,膝行至她面前,禀道:“好似去了陛下的寝殿。”
找皇帝了?吴太后略有几分奇怪,这个时候去见皇帝有些说不通,难不成苏禾没有成功?
不对,就算没有成功,也该回府。
她立即道:“去陛下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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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姝从书阁回来,正在沐浴,白玉汤池里宽阔,水汽氤氲,夏日里花瓣多,池子里漂浮的都是新鲜花瓣。
宫人都被屏去了殿外,明姝一?人在里面,脱了衣衫后,踩着台阶下水,进入水中后,整个人都舒服下来。
水温正好。
前些时日,安太妃与她说了德宗的事情,又神秘地说起那位皇后的事情。
说来说去,就道民?间猜测德宗陛下与自己的养女不干不净,为隐瞒行径,就对外宣称养女并非是皇室血脉,废除公主爵位后,送入皇陵,过了些时日,以后位将人迎进宫门。
德宗陛下手段多,强兵之下,朝臣屈服,也在意料内的事。
几日来她看到了一?本野史,说的话与安太妃相似。
她也动了那样的心思,但阿姐不肯。
她也头疼。
今日在书阁里待了大半日,身上染了书香味道,头发上也是一样,她顺便将头发洗了。
刚拆下发髻,屋外响起匆匆的脚步声。
接着,殿门被推开,明姝蓦地一惊,呵斥道:“谁人放肆?”
哐当一?声,殿门再度被关上,脚步声慢慢靠近,她猛地震惊,欲开口却见屏风后人影转了过来。
看见容貌后,她就愣了下来,“阿姐?”
“你怎地进宫来了……”
话音未落,秦棠溪合衣走入水中,明姝惊讶,“阿姐……”
走近才发现她的面上微红,眼神迷离。明姝害怕起来,走到她面前,探了探她的额头,水中热气蒸腾,压根就探不出什么温度,相反,秦棠溪猛地握住她的手,轻易将她拉入怀里。
“明姝……”秦棠溪欲言又止,她凝望着明姝露在水面上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