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果有朝臣递上奏疏反对,理由?是秦棠溪身份不明。
长公?主的荣耀早就成为过去,如今的身份,虽说尊贵可到底是有些尴尬的,更别提洛阳城内不缺尊贵的主子。
奏疏上来后,皇帝压着不动,接着朝臣纷纷出动,围绕着这点纷纷开腔,奏疏漫天飞进太极殿。
皇帝娶妻,并非是小事,是国家大?事,朝臣是可以参与的。今上是小皇帝,后宫是最干净的,与当年的德宗陛下相比,亦有相似之?处。
朝臣有理,奏疏就像不要钱似的递上去,文青亲自去分类,发现都是些平日里不得重用的人。
重臣、权臣,以及皇室都没有露面,这么?一来,小虾米罢了,旋即不去搭理。
到了腊八这日,皇帝去秦府喝腊八粥。
秦府如旧,没有什么?变化,皇帝到后,婢女引至后院厨房。
秦棠溪亲自在熬腊八粥,除去外袍,袖口扎了起来,站在灶台前煞有其事,明姝忽而笑了,打趣道:“今日好像没有太阳。”
没有太阳就不存在太阳从东边出来。
粥熬了一个多时辰,香气扑鼻,秦棠溪正在品尝,见?她来了,顺手盛了一小碗给她。
腊八粥是七宝五味粥,各种米与干果熬制的,是腊八节这日的习俗。
秦棠溪昨日就同明姝说了,叫她今日过来喝粥。今日来了,可明姝不大?想喝,碗内极为浑浊,瞧着不知是什么?。
“我不尝了,带你?出去喝。”
“我都熬好了,你?跑甚。”秦棠溪不肯,将碗递至她的手中。
明姝感觉头皮发麻,唇角抵着牙关,微微发酸,“阿姐,你?厨艺不好,就不要勉强了,吃坏了肚子就不好了。”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初次来到厨房熬制的粥水,她是不敢喝的,就像多年前她自己做的一道点心,蜜糖与油水放多了,甜腻齁人,别说吃了,光是闻一闻都觉得要吐了。
阿姐才智好,但对于厨艺还是免了,不由?分说,她将人拉出厨房,快速令文青去望江楼订一雅间。
这才免了自己的‘灾祸’。
望江楼今日大?量供应腊八粥,色香味俱全,进门就闻到香气。
秦棠溪犯起了嘀咕,为何?她熬制的粥水就没有香气呢?
不想临到今日竟糊涂了一回?,跑堂送来腊八粥,她先尝了尝,觉得香气浓郁,干果入口即化。
她先试了,半刻后,才给明姝盛了一碗,明姝高兴地吃了几口,道:“何?苦为难自己,有这功夫,不如去帮我批阅奏疏。”
撤藩以后,留有许多问题,并不是所有的藩王都撤了,如今只撤了并州一地,高宗陛下有好几个儿?子,儿?子下面有很多孙子,到了这一辈,子孙成群,光是每年给的俸禄都不少的银子。
皇帝愈发吝啬,想撤藩后就不用给银子了。
福州一带花费的银子不少,乌斯也是销金窟,她这个皇帝为银子愈发着急,幸好后宫无甚支出,不然更加难了。
明姝知道节俭,但是立后一事不能节俭,这些时日以来她算了一回?账,苦了谁人都成,阿姐不成。
这么?一算计,就觉得银子不够了。
吃过腊八粥后,两人沿着街面走?了一阵,路上行人不多,冬日本?就寒冷,寒风刺骨,不如家里暖和。
两人手牵着手,天空飘下雪花,仰头看去,密密集集,雪落在发上、落在肩头,白?了发,湿了衣襟。
雪下了两日,待雪停,天地一色。
天开晴这日,秦棠溪去寺内小住。
近日来她常有梦魇,梦到暖阁的那具白?骨爬了起来,坐在她的榻沿,不言不语。
梦多了,难免有些浮躁。
当年的旧事早就澄清,楚襄王一脉恢复本?姓,有子延续香火,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然而她没有回?去,无名姓,或许成了她的心病。
那具白?骨是她心中映射,是她自己的缘故,不能怨恨旁人来吓她。
住持来找她,笑着说话:“戾气散了,多了几分平和。”
不争不抢不算计,自然就没有什么?戾气。秦棠溪问他:“可还记得几年前的小姑娘?”
“你?说那位身上阴气过重的姑娘?”住持略有所思。
秦棠溪追问:“帝王气息会压制阴气?”
住持一愣,“似有这么?一回?事。”
他神色不对,秦棠溪也不再问,如今的明姝早非从前,阴气与帝王气息也没有什么?可再讨论之?处,她回?到住处,婢女来报安太妃来了。
去见?了住持。
安太妃来得有些巧合,秦棠溪想了想,折转回?去。
安太妃与住持是老相识,两人在禅房内坐下,住持客气地煮茶,香烟袅袅下他说起方才的事情,“殿下问我,我显些露馅了。”
世间哪有什么?阴气,不过是随口说的。安太妃嘱咐他这么?说,想激起秦棠溪心中的斗志,不想过去这么?多年,她竟还来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