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所有人一一送走,崔俣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终于完了?!”
在正?院厅堂看到田襄,他就?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田襄在想什么?,脸上写的很清楚,他不喜欢,不想要,那他们之?间就?绝无任何和平共处的可能,既如此?,他根本不必浪费时间经营谋思,按自己性子来就?是。
他不确定田襄对他执意如何,但他知道如何激怒田襄。田襄怎么?对付崔行张氏,他一点也?不关心,他只需要保证,田襄不会对他动武,使阴招。结果可喜,田襄果然是个非常好面?子,自比君子的人,骗发誓相当容易。
田襄被他气走,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那‘可爱的家人’肯定会轮番来劝……
点拨崔硕,他一点压力都没?有,政治嗅觉这个东西,教是教不会的,得自己体悟。崔硕显然没?有这个东西,将来……也?难说,但此?人心气极高,今日这些话若得以证实,他心内必定生波,对父亲决议存疑。这对父子掌握着这一房的将来,一旦互相不服,理念冲突,不用别?人破坏,他们自己就?能乱了?。
崔佳珍被张氏宠着长大,顺风顺水,艰辛全无,还惯爱欺负他。他给她种下一枚怀疑的种子,若日后亲事一直不顺,她心魔渐生,难免不会埋怨张氏,到时再他添把火……两母女?感?情破裂,分?崩离析,他才痛快!
做为家里难能可贵的聪明人,张氏可能知道他在撒谎,但她自比金贵玉瓶,肯定不会顶着万分?之?一的机会强试。她也?不会和崔行说实话,生怕崔行耐不住加快手段逼他服了?,他再去田襄面?前告状,让她没?好结果。她一定会下去想办法,各种办法,只要可行。
崔行是个色厉内荏的,吓唬不成反被吓唬,他一定很难受,可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张氏目前又不能出主意……
一切都恰到好处,这家里最聪明的人冲破他的话语桎梏前,他至少可以安稳三两天!这段时间,足够他安排很多事了?!
崔俣慢慢想着,嘴角无声?弯起……
蓝桥躲在暗处,悄悄看完了?这一切,揪着袖子,难以抑制心底激动。
我家主子不仅长的好看,还聪明睿智举世无双!甭管来人是谁,只要我家主子愿意,眨眼?就?能灭一大片,看谁敢造次!
袖角被他揉成咸菜干,他仍然不能平静,恨不得学着小老虎嗷嗷嗷大叫几声?,发泄此?刻畅快心情!
“嗷嗷嗷——”
蓝桥吓一跳,摸了?摸喉咙,才傻乎乎转头往一边高处看,这不是他嚎的,是小老虎!
小老虎正?趴在墙头晒太阳,此?时已伸了?个长长懒腰,吊睛圆瞪,虎步峥嵘,气势万钧:“吼!”
如果不是个头那么?小只,就?更有气势了?!
“阿丑呀,你?在干啥?”蓝桥跑到墙根与它招手打招呼,神情激动,“饿不饿?渴不渴?刚刚有没?有看到主子怎么?虐人的?真是特别?帅!”
小老虎板着脸,居高临下,眼?神睥睨。
用得着你?这瘦鸡子似的没?用小弟说?虎大王身姿矫健灵活的猴子都怕,什么?戏码看不到?当然看到主人的威武霸气气场全开了?!虎大王也?想辣么?帅!虎大王也?想二米八!
小老虎沿着墙头缓慢直行几步,对着正?院的方向,慢慢眯了?眼?,伸出嫩爪舔了?舔。一会儿就?该用到这些指甲了?……敢欺负主人,虎大王必不饶恕!
蓝桥捧着脸跟着小老虎走了?几步:“唉……你?要是能听懂人话就?好了?,我就?带你?去挠人!不过现在也?没?关系,这些人欺负主子,我要告状!沙三答应过我,有人欺负了?主子,他会让那人好看!”
一大一小,一个站墙头,一个蹲墙根,旁若无人的‘说小话’,哪怕崔俣没?从沉思中?脱开,也?不可能看不到。
“蓝桥。”崔俣把只开一条缝的窗子完全推开,“来。”
蓝桥登时跳起来:“少爷你?别?开窗子!今儿个可忒冷,当心着凉染了?风寒!”
“你?来。”崔俣不动,只静静冲他招手。
蓝桥仍然犹豫:“我……怕少爷过了?病气。”
“你?的病已痊愈,你?自己亦明白。”
蓝桥这才理理衣服,磨磨蹭蹭的挪过来,离窗子三尺远,就?站定不前:“少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崔俣沉吟:“今日之?事,不要告诉沙三。”
“为什么?!”蓝桥瞪大眼?睛,指着正?院方向,“那些人欺负您!”
因为熊太子把他当自己人,护短心重?,知道了?估计会很生气,年轻气盛的,没?准还会冲动。他现在在水上,时间短任务重?,定然繁忙又凶险,还是别?让不相关的事分?了?心才好。
只是这样原因不好说与蓝桥,崔俣便道:“他走前不是说此?行甚忙,可能十天半个月没?有音信?你?写信也?没?有用,他收不到,不若等他回来。”等那人回来,事情过去已久,没?准蓝桥就?忘了?。
“也?是……”
蓝桥捏着手指,失望叹气。但他默默想了?一会儿,还是不甘心,想写信同?沙三说道说道,那田襄,还有这一家子人,都太讨厌了?!大不了?他少写点,少透露点,沙三一时半刻接不到信也?没?关系,只要回来时能看到就?好了?么?,他又不是马上要沙三帮少爷报仇。而且少爷……
蓝桥悄悄看了?眼?崔俣,他家少爷并没?有真正?命令他不说,只是担心沙三看不到么?。
小厮想着自己小心思时,崔俣看着天边云彩,又想起前事,感?叹若是自己身边有保护的武侍就?好了?。有范灵修支持的大笔银钱,他现在倒不缺钱了?,缺踏实可靠的人。
他不比常人,与当朝太子混在一起,样样都是机密,武者危险,一旦心思不正?,带来的危机是巨大的,必须慎重?。杨暄倒是说过给他派人,可他自己也?想有点隐私,能培养一个自己人最好……
若有这样一个人,等闲人怎能近他的身,还拉住他的手?他也?不用故意坑田襄发誓不动武逼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敢上门用强,就?别?怕他下重?手,让尔身首异处!他甚至还能为出一口气,将田襄绑麻袋敲黑棍,或者再坑一点,将田襄扒光了?扔大街上,看他臊不臊!
田襄那样极要面?子的假君子,一定特别?害怕丢脸,到时别?说猎艳,没?准关在家里数年不出,倒也?为民除害了?!
身边没?有这样的忠心武侍,想对付田襄,只有借势了?。田襄是贵妃母族之?人,别?说在义城横着走,在长安面?子也?很大,谁的势能大过他,又能借与自己为刀……
崔俣眼?眸微眯,目光闪动,游走数个权利集团,从中?寻找机会提升己方利益,正?是他的强项。本就?计划再往长安一行,如今对此?……他充满期待!
那是治本,不算太急,目前最紧要的,是治标,如何避过崔行张氏接下来的小动作,是他必须着手要做的事。
这个倒不难。
找个能压制住崔行的人就?行了?。
病重?的祖父不行,不是亲生母子关系的祖母不行,大伯在洛阳,远水解不了?近渴,只有……崔俣目光转移,看向东府。
其实东府才是义城崔家的嫡长枝,东府崔迁,他要唤一声?伯父的人,才是崔家这一代的承嗣宗子。只是崔俣这边的西府里,二伯早年特别?出众,仕途顺畅,官威炎炎,连带着把大伯拉抜起来,洛阳为官……二伯死的早,大伯却没?问题,接过二伯人脉关系网,官路更顺,如今已是洛阳四品,东府里没?出什么?大官,自然要看这边脸色。
可世有规矩,嫡长继承制不是说说就?算的,一族宗子,在家族里有极大权利,哪怕要看出息子弟的脸色,也?不是没?半分?威严。而且这崔迁,才学能力都有,在义城做小官,只是因为人脉资源不济,自家二伯又不肯帮扶。
崔俣上辈子过的不甚上心,却也?能知道,崔迁其实很有手段,也?很努力,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仁义道德满身,也?不是什么?恶人,不管什么?龌龊事都干得出来,他有自己的本心坚持,也?能跟着世道规则做出退让改变。
而且,他一直渴望建立人脉,有强人帮扶,带着崔家往上走。
崔俣觉得,这个崔迁,比自己亲爹,远在洛阳看不出忠奸,嘴花花做的无比好的大伯,都强了?不少。他不喜欢亲爹,印象里大伯也?不是好人,如果把崔迁拉起来……应该还不错。
眼?下时间不多,说服崔迁……崔俣笑笑,目光流转间,已有了?主意。
并不难。
他手负在背后,目光如天空一样幽远:“蓝桥,你?去帮我打听打听,西府里的崔迁,最近有什么?行程。”
“崔迁?”蓝桥一愣,“那个长房嫡长子,咱们老爷党兄,您的世伯?”
“对,就?是他。”
“是!”蓝桥转身就?要书。
崔俣在他背后提醒:“如若打听不顺,也?莫着急,可去寻一寻小胖子崔晋,让他问问他姐姐。”
……
这天夜里,张氏走来走去,睡意全无,脑子里转过各种各样的办法。田襄对她来讲,是个巨大的香饽饽,她的儿子,女?儿前程全在上面?,必须吃到!崔俣的威胁她不敢不顾忌,可如果从中?找到点漏洞,与田襄说好了?,肯定就?没?事。什么?样的漏洞呢……以后与崔俣的关系,要怎么?处理呢……
渐渐的,她好像有了?新主意,脚步转的越来越快,惹的在窗外等候的小老虎十分?着急。转这么?快,就?是等着虎大爷扑咬呢!可房里不只她一个,进去有风险!主人和那眼?神很凶的家伙都教过它,伤人很容易,难的是如何善后!如果不能保证自己安全,不能随便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