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淮不让他碰自己。
九月的最后一天,暑气?早就在夜色之中沉淀下来,夜风徐徐,吹得人有些冷。
他?说他没有女朋友。
夜风将纪淮的头发吹起,发?丝乱飘,挡在了眼睛,街道和他?都模糊了。纪淮望着他?,信仰似乎在一瞬间崩塌了,她从小就没有安全感,室友看他?们一天寥寥无几?的对话框,都怀疑陈逾司是不是在冷暴力她。
纪淮知道他?是忙,他?想要成绩。她还是拒绝要联系方式的男生,把自己有男朋友这件事告诉了问她的每一个人。
换来了什么?换来他在比赛采访后的一句“我没有女朋友”?
纪淮转身快步离开,又突然折返回来,抬手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捋到耳后,但越来越乱,陈逾司想抬手帮她,又被她抬手挡住。
“陈逾司,我知道你?忙,所以你几?天就和我聊几?句话我都能理解。我能接受这样的相处模式但不代表我喜欢这样去谈恋爱。我有一天没有主动给你?发?信息,你?也?不知道。你?也?没有问问我为什么那天不给?你?发?消息,可能这在你很大的训练计划里是个微小的细节,你?察觉不到。我那天肠胃炎,吃的药是我室友男朋友买的,医院也是室友男朋友送去的,挂水是我室友陪的。我挂完水回来就去系里找老师交报告,我在楼梯上摔了一跤,穿着长裤还是把膝盖磕破了,我摔倒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好委屈好无助。我告诉你?,你?听过就忘了是不是?你?哪怕后来敷衍的问我一句膝盖好没好,但你?没有。你?今天一见面就是在讲你?自己的事情,你?为什么不一见我就解释呢?你?是抱着我可能不会看你?比赛的侥幸心理吗?”
风没停,头发被吹乱了,陈逾司还想帮她,被纪淮叫停了动作,那双总装着简单快乐和难过的眼睛,如今藏满了眼泪。
“我叫你别碰我。”纪淮把他?的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打掉。
歇斯底里的尖叫,她头一次这样示人。打小她都没有这么大声吼过别人,除了对哪些说她没有爸爸的小孩。
他?解释,但看着多么像在狡辩。
他?说是因为不想那些键盘侠去骂她,他?没有成绩,菜是电子竞技的原罪,他?这样输着,连呼吸都是错的。
纪淮笑了,笑他?:“你?知不知道,你?那句话比那些薛定谔的骂声更让我难过。”
眼眶终于兜不住那些眼泪了,陈逾司看见她哭,揪心。手?慌慌张张的帮她擦眼泪,她终于没有躲开了。
就乖乖的站在原地,可不再是她以前乖乖站在原地等他?,等他?去给她买好吃的。
“陈逾司,我一直觉得?说什么为了某人如何如何这种话很难听。就好比我说我为了你?留在了洵川,这种话显不出我高尚,我觉得?反而显得我小人了。但我真的是因为你留在这里的……”再开口,纪淮声音低了不少,她鼻尖泛红:“如果,我们分手?了,你?不能说我没有努力过。你?不能和你?未来女朋友提起我的时候,说我坏话贬低我。”
分手?这个字眼将陈逾司的五脏六腑扯痛了,他?将?纪淮拉入怀里,抱得紧紧的,却怎么都等不到她伸手反抱住自己。
“我们不会分手?的。”
纪淮垫着脚,下巴搭在他肩头,望着漆黑的夜空,今天没有云,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人都会分开的。”
河流奔腾不息,斗转星移,月桂再次开了一季。
早就到了第二天,零点已过。代驾司机还坚守在岗位上,夜班车似乎是专门为他?们而开设的,垃圾清运船已经装载着这座城市的废物资源离开港口,印刷厂还在等着头条新闻,午夜操盘手?每秒都紧张着价值千万的浮动。
纪淮说她不想吃饭了,想回家了。陈逾司不放手,她不再挣扎,而是不断的重复着那句‘我要回去’,语气低缓,但远比歇斯底里更让陈逾司受不住,他?觉得?她这副样子,像是对他?失望透顶了。
“纪淮,再给?我一次机会。”语气很急。
纪淮闻言抬头看他?,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尾红了,他?就是比赛连败都没有哭过,没有训练赛没有比赛打,他?都咬着牙没掉过一滴眼泪。
纪淮缓缓垂下眼眸,喃喃的还是重复着那句话:“我要回去。”
陈逾司松口了:“不分手?,我送你?回去。”
出租车来的有点慢,纪淮站在旁边,一句话都没有。
无视着陈逾司问她冷不冷,问她饿不饿。
出租车上陈逾司还是拉着她的手?不放,纪淮不再像一开始挣扎了,她明明就坐在他旁边,但陈逾司觉得?她远的如同不再这座城市一样。
纪淮看着街景在发呆,忽的手?机响了。
一串奇怪的电话号码。
她接通了,喂了一声。电话那头没有人回答,只听见重重的呼吸声。
纪淮拿出当代人对待骚扰电话的标准三不:“不贷款不买房不开店。”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许斯昂被叫起床了,穿着睡衣在小区门口等她。
陈逾司知道她是故意的,为了防止他?把她送到楼下。
陈逾司跟着一起下了车,许斯昂看见他?了,叫纪淮站远点:“等会儿小心血溅到你身上。”
穿着双拖鞋,举着拳头朝陈逾司招呼过去了。
纪淮不作声,径直路过装模作样扭打起来的两人,一声不吭的进?了小区。
许斯昂没等到她来劝架,立马就松了陈逾司衣领:“妈的,今天饶你?一马。”
陈逾司不生气?,只是看着那抹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之中,许斯昂也?要走了,陈逾司叫住他?:“等会儿。”
说完,转身走进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