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差错,周锦堂显然没放在心上,其余几人便也收回心绪,继续看棋。
这一局,沈长亭本就在劣势,中途想要搅和又不成,更加力不从心。结果一刻钟还没到,就落了败。
他见如此,本还想一通耍赖,喊个三局两胜,嘴巴才张开一半,就见周锦堂仿佛知他所想,竟冷冷地睨过来,当即就吓得猛呛一下,不敢再出声。
周锦堂:“小子,你刚刚应了什么还记得吧?”
沈长亭自然不敢说不。
旁人倒罢,对着周锦堂这个活阎王,小霸王就成了一只土拨鼠,半点法子也没有。
说起来,眼下周锦堂肯和他赌,已经是格外不寻常了。
沈长亭自己也觉着奇怪,换作以往,周锦堂哪次不是直接就用拳头招呼他?如此,他才以为是自己这激将法上了道,哪里晓得,竟是他自己给周锦堂摆了一道。
不过哪怕是输了个彻底,沈长亭还是不服气得很,他心觉陈璧赢下这局用的都是阴谋诡计,根本算不得数。
如此新仇旧恨加到一块,愈发看她不顺眼,眼光跟刀子似的往她身上戳。
陈璧知道见好就收,只垂首敛目,一副恭顺乖静之态,也不敢干坐着,立马就要下地去收拾棋盘。
谁知道一动才发觉自己坐得太久,竟麻了腿,身子一软险些就跌下去。
亏得及时伸手扶住了案几,这才没丢丑。
她这手还没碰着棋子,身后的周锦堂忽然开了口,吩咐流霜今夜就留在鹊桥院伺候。
他淡淡扫了一眼沈长亭,又看向陈璧,下巴微微抬起:“你,跟我出来。”
流霜原本半垂着眸,直到周锦堂带着人转身往外,他蓦然抬眼望过去。
看着那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出了屋子,他的眉头不自觉慢慢地拧紧了。
*
陈璧跟着周锦堂一路往外,步伐凌乱地跟在后头,很快就气喘吁吁。
她的腿如今还麻着,手上又提着灯,偏偏周锦堂这厮走路大步流星,步伐极快,她在他身后,像只翘脚兔子般,既跑又跳。
夜凉如水,四下悄寂无声。
手中的灯因她的动作上下颠动,光晕也随之摇颤。
恍惚间,仿佛天上地下都在晃荡。夜幕里的树影水色,粼粼生光,像是投落在一片幽深的涟漪里,更令人晕头转向。
陈璧不禁抬头望向眼前人的背影,咬唇暗道:他脚上是踩了风火轮不成?
周锦堂不知她腹诽,只一语不发走在前头。
他负手在后,健步如飞,宽大的袍子如帆一般被风拂开,在她跟前罩落下一片巨大的黑影。
若非她手中有个灯,眼前定是伸手不见五指。
出回廊时要下台阶,周锦堂一脚跨三个台阶,直接就走了下去。陈璧腿一往下,便涌起一阵酥麻,一个趔趄竟往下倒落。
手中的灯笼啪嗒一声跌到地上,她吓得飞快闭上了眼。
就在这一刹那间,周锦堂倏然转身,长臂一伸,竟张手就将她接住,抱了个满怀。
他听到动静,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
怀里突然给一团轻软充盈,幽香扑满鼻端,周锦堂猛然定住。
灯笼还在地上悠悠地打着转。
他低头看向自己怀中的人,正见她昂首望过来,如水的眸子,像是蒙着一层云烟,懵然地望着他。
地上的灯笼散出浅浅的光,落到她的眉眼之间,仿佛格外温暖。
她的嘴微微张着,轻轻喘息。
暖香飘荡进他的呼吸,霎时间令他神魂俱颤。
箍在陈璧腰间的手臂,竟不自觉地加大力道,似乎是隐隐地想让怀中的人……贴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