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里江有枝没有闲着,她去报了个甜品课。当时很多甜品培训班的噱头都是“零基础包会”,江有枝是个厨房小白,基本上没怎么用过厨具,也没有处理过食材,第一步打蛋的时候就把蛋壳掉进了不锈钢碗里。
汤圆儿和她一起上课,小心翼翼地用筷子把?蛋壳夹出来:“你打蛋的时候不要?太用力,一开始沾到手上?没关系的,别把它甩出去呀。”
江有枝有些不好意思:“我再试试。”
她尝试着打了几个蛋,无一不是中途夭折的,最后长叹了一口气:“要?不先进行下一步吧?”
“可以。”烹饪师傅点头道,“蛋液打发,然后加入一定?比例的面粉和酸奶,刷一层油放进烤箱,这是最简单的蛋糕。”
江有枝拿着打蛋器尝试了一下,汤圆儿就在一旁帮她看:“可以可以,试试筷子能不能立住。”
江有枝拿了一根筷子插进泡沫里,勉强歪斜着可以立住,然后再放入面粉……
“不能这么放!欸,你都还没有用天平量分量呢!”汤圆儿来不及阻止,堆积起来的白色小山已经成了车祸现场。
江有枝放下面粉,唯唯诺诺开口:“还要?用天平吗?刚才师傅也没有说这个步骤呀。”
“不然你想面粉多了加酸奶,酸奶多了加面粉,然后做出一个超级巨无霸蛋糕吗?”汤圆儿欲哭无泪,“要?不我们下次还是别来做DIY蛋糕了,改成DIY陶艺吧?”
江有枝舔了舔嘴唇,十分抱歉地看着她。
“唉。”汤圆儿有点头疼,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欸,班长!”
他们班班长是一个戴着很厚眼镜的男生,叫马文恩,开口闭口之乎者也,成绩名列前茅,用江有枝的话来形容就是“呼吸的都不是同一个层次的空气”。
“你也来做蛋糕吗?”汤圆儿问道。
“没有,”马文恩用食指推了一下眼镜中间的地方,“这家店是我爸妈开的。”
“这么巧呀!”汤圆儿兴奋道,“那你会做蛋糕吗?”
马文恩看了看汤圆儿,又看了看江有枝,说道:“我不会做,但是这次可以给你们免单。”
“这么客气?”汤圆儿朗笑道。
马文恩连连摆手?:“稀客来,自然应该盛情邀请。”
又来了——汤圆儿和江有枝对视一眼,表示达成共识。
最后二人还是象征性付了一些钱,江有枝拎着包装精美的蛋糕坐上?车,给汤圆儿挥手说再见。
车子停在军区大院前,这时正值中午,阳光煞好,暖风一过带起竹林沙沙作响。
江有枝跳下车,加快脚步走到树影摇曳的地方,沈岸站在树的阴影里,穿着运动汗衫和短裤,正在做准备活动保持关节舒展。
他零碎的头发被风吹起,目光看过来,带着一丝惊讶。
“三哥,校考加油呀。”江有枝把?手?中的蛋糕递过去,笑起来的时候喜意上了眉梢。
沈岸微抬眉:“你做的?”
“额……这个吧,”江有枝抹了一下鼻子,“鸡蛋是我挑的,保证是里面最白净最圆润的蛋。”
沈岸:“……”
她和汤圆儿努力了一个下午,成品实在不能见人,最后还是让糕点师傅帮忙做了一份。
沈岸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儿:“谢谢。”
“哈哈没事儿,你吃不完还可以给燕子他们吃。”
江有枝正说着话,看到面前的少年抬起手?伸向她。
——从她的发梢,拿下一片树叶。
这个蛋糕最后确实是被几个人分着吃了,沈岸不喜欢吃甜食,但是还是尝了一块儿,味道不算甜腻,应该是抹茶的作用,蛋糕上?面用巧克力酱抹了个“勾”。
后来沈岸做过很多次蛋糕,但无论怎么调配计量,好像都不能吃到高三那年的味道了。
六月初,他去参加高考。
对于很多人来说,几张轻飘飘的试卷上交,昭示着高中早上六点起床晚上?十点睡觉的日子就这么过去了,那些堆积成山的作业,经常做错的压轴题,背到吐血的英语单词都成为了过去式。
学校为高三专门举办了一次毕业典礼,沈岸穿着高中校服,远远地就看见她妍丽俏皮的一个背影。
本来想过去跟她讲话,他看见一个戴眼镜男生站在她旁边,于是脚步一顿。
男生习惯性推眼镜,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江有枝吞了口唾沫:“……不会是胡老师让我去办公室喝茶吧?”
“非也,非也。”马文恩摆了摆手?。
“那到底什么事儿呀,数学考试成绩出来了?”江有枝紧张起来,“……难道我没及格?”
“也不是。”厚重的镜片下,马文恩的眼睛躲闪,“江,江有枝,我心悦——”
“江有枝。”一个清冽的男声传来,“不是说要?画毕业典礼吗,跟我过来。”
“嗯嗯。”江有枝点头,“不好意思啊班长,我三哥叫我过去。”
三哥?
马文恩透过眼镜框看向那人,侧颜的线条精致而流畅,眉骨之下眼窝深邃,目光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只是在他身上微微一带,然后不着痕迹地移开。
……为什么他会觉得脊背一凉,错觉吗?
“我得先去拿我的颜料和画架,你等一等呀。”
直到江有枝跑出那个拐角,沈岸才淡淡开口:“心悦什么?”
马文恩本来就是腼腆的性子,这会儿更加说不上?话来了,只说“没什么”,然后慌忙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