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好不容易从谢崇闵手里逃开的人终是踏着月色回了家。
轻轻把门推开,屋内一片寂静,就?连灯花爆开的响动都无,只剩烛光摇曳,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四处张望一番后,视线所及唯有榻上?的一鼓包,这让来人着实松了口气。
轻解衣带,满身疲累的人刚一躺下?,旁边的茧便动了动,探出个脑袋来。
“夫君。”含着迷蒙睡意的一声唤让他整个人一颤,下?意识的就?将身子侧了过去,让对方更方便地蹭进了怀里。
“可是我?吵醒槿儿了?”
怀里的人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半睁的眼似乎被烛光闪到了,赶忙闭了去,略长的眼睫微微颤抖着,似一把玄色的小刷,在他心头反复撩拨。看她睡得不安稳,温鸿阑忙伸出手去盖在了上?空,遮住了泛黄的光。
“夫君,为何你?每次从谢家回来都换了件衣衫啊?”
被问之人眉心一动,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又平稳,还掺着几分笑意。
“槿儿不是前些天就?问过吗,槿儿忘了?夏日暑气重,汗湿了衣裳,不想熏着你?。”
似乎是对这个回答有些不信,闭上?眼的人眉头微皱,再一次追问:“那?从前在祁夫子那?儿,怎么就?不换?”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答复的人儿不干了,眼瞧着就?要睁开了眼,清润的嗓音却又一次在上?头响起。
“槿儿怕是不知,祁夫子喜凉,屋里头放着冰块呢。上?次槿儿去祁家的时候恰逢冰用完还没?能续上?,这才?错过了...至于谢大人,安哥儿一个小孩受不住凉,加上?他也不怎么惧暑热,便没?那?般安排。”
“嗯...”正在那?人思忱明日如何找人串供之时,怀里头就?要睡过去的人儿又往他那?靠了靠,纤纤软玉攀其脖颈,头还埋在了他心口处,直让人呼吸一滞。
“夫君你?今日,跟我?让你?睡客房那?晚,十分相像。”嘟囔了两句,不怎么安分的人儿就?再无什么动作了,呼吸不疾不徐的,当?是彻底睡了过去。
木槿倒是睡得安稳了,可苦了身旁之人,被她这一句话勾得这心里头那?是七上?八下?的。
那?天晚上?...
被自家娘子赶出了屋的人怎么想都没?能想明白到底是哪出了错,那?叫一个辗转反侧、心事重重。夏日的风本就?是暖的,有些燥热,屋子里头的人却只觉它寒凉。夜半三更,犯了错的温某人终是没?能忍得住,暗暗地推开了内室的门,轻手轻脚地回到了榻上?,却让装睡的木槿逮了个正着。
有的人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内里慌得不行。顿时化身成个小结巴就?不说了,短短的一刻内,大抵数出了自己的数十条错处来,让听着的人都不知道他从哪凑到的这么多。木槿原就?不是真的生气,再加上?对方这积极认错的样子,直让她品出几分可爱来,心软的人儿干脆就?顺水推舟,闭眼滚到对方怀里,抱着睡着了。
所以...到底是哪里像呢?
娇妻在怀,还没?等温鸿阑想出个结果来,自己已然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
“夫子。”
祁晏站在上?头放眼望去,耳边又响起晨时那?个糟心老友炫耀的话语。心情不慎美?妙的同时,也不由再一次感?慨他这群学生的好运气。
“坐。”
头悬梁锥刺股多日的学子早已不是当?初的他们了,现在的众人各个怀揣着一颗积极进取的心,恨不得把夫子每一句话都刻在心里。这么多天的磨砺下?,对自家夫子情绪的把控那?可不只精进了一星半点,即便就?这么一个字,那?也够他们察觉到祁晏的心思了。
秦函:宋兄,可是你?不够努力,又惹着夫子了?
读懂眼神的宋梓仪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不说是你?太笨,策问一题都不会,夫子被你?蠢到了呢!
穆云:宋兄、秦兄,气大伤身,还是和善些好。
其他人:每日一次的针尖对麦芒,都已经算得上?例行公?事了,穆云兄你?还是得早些习惯。
“不日,你?们当?中的一些人就?要前往遥州府了,书上?该讲的夫子我?也都讲过了,就?不再多加赘述,至于其他的...心态要放稳些,平日里要注意身子,莫染了疾。”
众人之间的眉眼官司被祁晏的话打断,只有连连点头的份。这些话他们早已听了百八十遍了,料想夫子也说不出个花来,倒不如想想昨日新写的诗词有用些,面上?淡然的很。
将学子们的神情尽收眼底,本来板着脸的人突然露出个笑来。
“还有饮食方面,也是个大头。贡院九日,吃食由学子自备,你?们可以先啃几天干粮适应适应,免得到时候吃不惯,影响发?挥。当?然,如果有心,可以如小槿一般,尝试做些好吃又耐放的。我?听说这些日子温家的香味就?没?断过,什么裹了黄豆粉和砂糖汁的米糍、酸甜脆爽的腌黄瓜、甜香紧致的肉脯、腌渍好的蜜饯、脆而不碎的酥饼...想来味道不会差到哪去。不过若是没?那?个能力,就?老老实实啃饼子吧。”
祁晏这番话,犹如平底惊雷,炸醒了所有人,哪怕是作为“有心人”的亲属,温鸿阑也只有满满的震惊。而其他学子更甚,头一次没?能顾及到夫子的存在,直接认准了目标往前挤去。
要被众人火热的视线给烧着的某温姓学子一抬头,就?对上?自家先生那?似笑非笑的面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调侃之意。
“我?,我?,我?为何不是个秀才??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古人诚不欺我?!”
“温兄,我?就?问一句,几年?后小弟有幸参加乡试之时,还能请嫂夫人下?次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