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廷的死令众人始料未及,却也点燃了他们心中?的导火索,在愤怒和?心痛的交织下?,楚惊澜当即决定加快速度攻下?白羚关。
麓山山脉绵延不绝,以犄角之势拱卫着京畿十六城,包括处于正中?央的王都,而白羚关就位于麓山山脚,是唯一一条进入王都的路,其防守之严密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便是夷族和?西狄齐临关下?也难以攻进去?。
这份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曾经让楚国立于不败之地,可眼下?却成了摆在楚惊澜面前最?大的阻碍,所以他和?夜怀礼才会选在此时会合,毕竟在楚桑淮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白羚关的情况下?,只有双方合力才能够打破这个坚固的堡垒。
楚峥河在大军休养的这段时间?内一直在研究战术,始终没能找到破敌之法?,今晚正好人齐了,他索性把担子撂给了他们。
“不是说?楚桑淮把银子都拿去?享乐了?这白羚关倒是造得结实!王军的装备也挺齐全?,一只兔子路过关下?都嗖地飞出一把精钢箭,我是没辙了,你们看着来吧,反正硬碰硬是肯定不行。”
“王军和?骁骑营加起?来尚有三十万人马,与我们旗鼓相当,自然不能硬着来。”夜怀礼拿起?空心铜杆指了指周围一圈山脉,向他们提出了疑问,“我长年不在京畿,对这边的地貌不太熟悉,这崇山峻岭之中?就没有一条路可以通过么?”
楚峥河摇了摇头,一副你太年轻的表情。
“上?有叠嶂蔽日,下?有激浪排空,怎么过?”
“倒也不是全?无办法?。”楚惊澜指着长长的关隘之中?唯一一段紧挨着江水的地方,笃定地对二?人说?道,“只要能从这里过去?,必可突破防线。”
楚峥河睁大了眼睛低呼道:“你疯了不成?这段水路是出了名的有去?无回,只怕船还没行到一半就会被下?头的暗礁给扎沉了!”
无独有偶,夜怀礼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虽然不熟悉但总听人说?殷江这一段暗藏着无数礁石,就是干了几?十年的老渔夫也不敢在雨水丰沛的季节出江捕鱼,只因这个时候礁石是不会露出水面的,更加防不胜防,也正因为如此,白羚关的这一段防守比较疏松,如果能成功上?岸,确实可以成为一个突破口。
面对二?人的质疑楚惊澜似乎早有准备,不疾不徐地说?:“孟轩带来了一组火炮,可以安装在战船上?破除礁石,但是我们手里满足条件的船不多,只有十艘左右。”
“十艘?”楚峥河暗自盘算着,忽而皱了皱眉头,“满打满算也只能载八千人过去?,如果是要趁夜偷袭,来回运的话时间?又不够……”
“就只有五千人。”楚惊澜直接下?了定论。
夜怀礼紧抿着唇角,仔细考虑了一番才道:“八千精兵若是单打独斗的话倒也够了,但关内支援快,只怕这里失守很快就会有人再补上?来,到头来损兵折将不说?,还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所以不能让他们察觉到。”楚惊澜拎过赤红色的旗标放在白羚关的正中?央,又把印有神策二?字的袖珍令牌摞了上?去?,“我会在这边假装带兵冲关,将王军的大部队引出来之后那?八千人即可进行突破,然后从他们后方打开关门,再内外夹击,届时白羚关必破!”
楚峥河琢磨半天之后眼睛骤然发亮,“我怎么没有想到声东击西这个办法??太妙了!那?我这就去?安排人手,等明天入了夜就出发!”
“回来。”楚惊澜淡淡地叫住了他,眸光一转看向夜怀礼,“上?了岸还有一段山路要走,关中?军机动性比较强,此行非你不可。”
夜怀礼微微一愣。
眼前的楚惊澜岂是那?个在行宫里给自个儿?妹妹打着扇子哄她睡觉的人?弹指之间?便将整个局势拆分得一目了然,杀伐决断用兵如神,仅仅几?句话便露出了当年征战沙场的一角缩影,足够他隙中?探驹。
他不禁反问自己,若当初真的站在了对立面,他守在这千重峭壁万重山包围着的白羚关,是否能挡住他挥军王都的步伐?
就在他怔愣的时候楚惊澜又咳了起?来,连喝了几?口温水都没止住,俊容隐隐发白,越发衬出那?双星眸的黑沉,一望之下?竟如无底深渊,空荡无物,充满了寂寥和?荒凉。
这眼神他只在央儿?死的那?天见到过。
楚峥河没注意他为什么不说?话,只顾盯着楚惊澜,眉头都拧成了死结。
“这药也吃了一个多月了,怎么咳嗽还不见好?”
楚惊澜没吭声,转手将茶盏送回案上?,烛影深处,袖沿又见点点猩红,他不动声色地背过手去?,转而抬头看向夜怀礼,轻吐二?字:“如何?”
夜怀礼极其干脆地说?:“好。”
没有强调这八千人的重要性,也没有反复敲定细节,他要他去?,他便勇往直前,这样的默契和?配合在之前夜怀礼根本想不都不敢想。
楚峥河后知后觉地追问道:“那?要如何引他们出关?有好好的深沟壁垒不守,反而跑出来跟我们打硬仗,这守关将领脑子里得进了多少水?”
“用我来引。”
第二?天夜里亥时,北地军发动了突袭。
不过半个时辰白羚关的大门就打开了,王军伴着响亮的号角声冲进阵中?开始厮杀,气?势激荡,后劲十足。纷乱的铁蹄溅起?无数泥水,所有人都一身狼狈,在暗沉的天色下?几?乎分不清是哪边的士兵。
楚峥河负手立于断崖上?观战,见此情形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他果然是低估了楚桑淮丧心病狂的程度,为了杀掉楚惊澜竟然开出了加官进爵的条件,无怪乎这些士兵都像看见唐僧肉似地冲了过来。那?个谢思和?王屿也是草包,被楚惊澜随意一激就按捺不住了,可笑的是两人想领功又怕死,到现在还站在城墙上?远远地指挥着,怎么,他们北地军长着一张好欺负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