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元宵节,大街小巷一片五彩斑斓,再加上漫天飞舞的细雪,衬得整座王都犹如仙境。
今年的花灯会玩出?了?新花样,从城内的长街移到了?城外的汀州上举办,岸边一线都是大型立体花灯,有曲颈凫水的天鹅,摆尾欲跃的蓝鲸,还有一大片望不到尽头的桃林,悬在上面的桃子?个个粉嫩饱满,极为诱人。
由于这次规模空前盛大,吸引了?不少百姓前去观看?,夜怀央心里也?有些痒痒,可一看?到自己笨重的身子?就蔫了?,再想想近来忙得天昏地暗的楚惊澜便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今身为皇后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回夜家过节了?,她独自用完了?晚膳,又靠在美人榻上看?了?会儿书,谁知眼皮直往下掉,她索性合上书眯了?一会儿。
也?不知睡了?多久,恍惚中只觉得身子?一轻,仿佛被人抱了?起来,那个怀抱极为稳当,就连走?路的时?候都没?有晃动半分,就像是抱着一团柳絮似的,她舒舒服服地窝着,又睡深了?。
后来夜怀央是被嘈杂的人声吵醒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所在的地方?狭小而?晦暗,还没?分辨出?究竟是什?么地方?一个湿热的吻就覆了?上来,她发出?小猫似的声音,轻妙酥软,撑在她上方?的那个人顿时?绷紧了?身躯。
“唔……惊澜?”
又撷取了?无数蜜津楚惊澜才?放开?气喘吁吁的她,抚摸着柔嫩的小脸蛋哑声道:“若不是现在不合适,我真?想要?了?你。”
夜怀央双颊愈发殷红似血,在昏黄的光线下散发着迷人的色泽,“陛下老不正经?,教皇儿听去了?该如何是好?”
“你不正经?的时?候少了??”楚惊澜斜着眼睛瞥她,“有母如此,皇儿生出?来是个什?么样我早就不抱想法了?。”
“那陛下跟别?人去生好了?,别?人正经?!”夜怀央气呼呼地把身子?一转,朝向软榻内侧不理他了?。
难得见她耍小性子?,尤其是她转身时?那笨笨的样子?,就像一条胖鱼在岸上扭来扭去,压根没?有一丁点威胁的感觉,楚惊澜忍不住发笑,低沉的嗓音回荡在方?寸之?间,教夜怀央想装作听不到都不行,顿时?更加羞怒了?。
“笑笑笑,你快出?去!今晚别?睡这里!”
楚惊澜的笑声更大了?,还带着一丝戏谑:“我确实没?打算睡在马车里。”
马车?
夜怀央倏地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周围四壁都印着精美的暗花,显然是车厢内才?会有的装饰,她一边打量着一边支起身子?,熟悉的铁臂立刻缠上腰间,撑着她缓缓坐直。
“我们不在宫里?这是要?去哪儿?”
“带你去赏花灯。”楚惊澜淡淡答着,她的眼神却陡然一亮。
“真?的?”
说完她还掀起帷幔看?了?看?,发现自己真?的在热闹繁华的大街上,马车正匀速驶过各种各样的小摊跟前,人潮拥挤,喧声鼎沸,绚烂花灯一盏又一盏地划过眼角,简直应接不暇。楚惊澜把那只白玉柔荑握回了?掌心,揉散上面沾着的料峭寒气,然后把她整个人都搂进了?怀里。
“这么想来看?,为什?么不跟我说?”
夜怀央把玩着他领口的紫罗兰翡翠纽扣,轻声道:“你最近忙得睡都睡不够,我怎么还舍得让你分神去陪我赏灯?”
楚惊澜沉默了?一瞬,忽然略显沉重地问道:“是不是觉得我当了?这个皇帝反而?不如从前好了??”
“怎么会?”夜怀央轻呼,然后抚上了?他僵硬的脊背,“我的夫君本来就非池中物,展翅九天才?是他的归属,锦绣江山,泱泱万民,都仰仗着他来开?创盛世之?治,他应是像现在这样雄心万丈,而?不是被我困在闺阁绣榻之?上,我身为他的妻子?,怎会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闻言,楚惊澜双臂一紧,似要?把她嵌入骨血之?中。
他没?有忘记去年跟她赏灯时?的情?形,那会儿他们还要?伪装成夫妻不和的样子?,他连坦坦荡荡地牵着她的手出?门都做不到,后来是她扮成了?男子?,进了?自家的天阙楼之?后才?得以一览节日盛景,可那样远远地望着又怎比得上亲自涉足其中来得好玩?她偏是一句话?都没?抱怨过,仿佛只要?有他陪着怎么都是开?心的。
不知她待字闺中的时?候是不是这样,可跟了?他之?后颇容易满足。
越是这样想他这个做丈夫的越是觉得歉疚,内心还因为她刚才?那番善解人意的话?而?被感动涨满,如果说他是万里碧霄终一去的苍鹰,她就是那条能拴住他的柔软绦绳,却心甘情?愿地放他翱翔。
他幽幽启唇,发现只有一句话?可说:“央儿,我爱你。”
夜怀央嫣然一笑,在他侧脸轻啄了?下:“我也?爱你。”
此后两人再无多言,就这么静静地相拥着,马车有些颠簸,可他的怀中是那么安稳,为她驱走?一切烦忧和不适,只剩欢喜萦绕在心间,连车壁上的暗色花纹都像是开?出?了?千里锦翠,万里花海。
一片恬然之?中马车已经?驶出?了?王都北门,车速立刻快了?起来,不到半个时?辰就到达了?夷江岸边,从渡头望过去,中间的汀州光芒万丈,火树银花争相绽放,宛如银河坠落人间。
楚惊澜率先下车,然后扶着夜怀央小心落地,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前去看?看?,却被楚惊澜拽了?回来,紧接着一张狐毛大氅就围了?过来,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就连腹部的位置也?系有丝带,保护她不受寒风侵袭。
“江边风大,路也?不太好走?,不许到处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