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金阁碧瓦之上都覆满了厚重的霜雪时,西北的捷报也再次抵达王都——鹿城被卫瑭攻破,秦阳关大部分失守阵地都已夺回。
虽然城中已无百姓,粮草也被敌军烧毁,但仍要耗费大量兵力据守,以防敌军卷土重来,所以楚峥河和卫瑭无法去支援夜怀礼,这么一来,夜怀礼所在的饶城战线压力剧增,因为其他二城未完全歼灭的敌人都汇聚到了这一处。
不过这本来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最后破城的一定是压力最大的,经过商讨,这个重担就交给了夜怀礼,所以到目前为止情况还是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远在王都的夜怀央自然不清楚他们的战术分配,一想到饶城囤聚的兵力几乎是夜怀礼手下的一倍她的心就突突直跳,已经好几晚没有睡好了,于是她准备去护国寺为夜怀礼及三军将士祈福,楚惊澜知道之后就抽时间陪她走了一趟。
两人素来低调,不愿劳师动众,所以也没有知会其他人,换了身行头带着影卫就出宫了。
护国寺位于城郊,依山傍水,香火鼎盛,眼下已至年末,香客更是络绎不绝,比赶集还要热闹。楚惊澜和夜怀央当然不必跟普通老百姓挤于一堂,这里本就设有皇室独用的礼佛之处,一下马车住持就把他们带过去了。
庙宇幽深,梵音回荡,随着飘渺云烟缓慢地散落于每一个角落,恍如置身仙境。
夜怀央自从生下楚襄之后身体就不太好,已经许久不曾外出了,今日来到这里虔诚礼佛,又受高僧开导,只觉一身沉滞已去了大半,内心的焦虑也平息了不少,获益良多。
空旷而僻静的玄武大殿内,三?尊金佛矗立在桦木搭成的高台上,肃穆中带着慈蔼,无形中抚慰着浮躁的人心。香案下方摆着两个橙黄色的蒲团,楚惊澜就跪在夜怀央旁边,看她拈香叩头,诚心祈祷,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才睁开双眼,他素来百无禁忌,当即就偏过头问道:“跟菩萨求了些什么?”
夜怀央抿唇一笑,贴在他耳边细声道:“求大哥平安归来,襄儿茁壮成长。”
意料之中的答案。
“想不想知道我求了什么?”楚惊澜凝视着她,目光灼热,犹如明亮火焰。
“国泰民安,天下大治?”
“这个你夫君做得到,不必求神拜佛。”楚惊澜傲然一笑,黑眸深处闪过几许柔情,“我只希望你?以后不再受病痛所扰,健健康康地度过每一天。”
夜怀央心头涌起阵阵暖意,随后把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轻声道:“我会的。”
为了他和襄儿,她无论如何都会把身体养好的。
后来两人从玄武大殿出来的时候已经临近晌午,顺便就在护国寺内用了斋饭,诸如翠玉苦瓜、姜汁酪梨及沙茶剑笋,味道都非常不错,就连对食物向来都不上心的楚惊澜也吃了许多,似乎颇为满意。
夜怀央却有些心不在焉,一碗翡翠珍珠汤才喝了两口就不动了,无意识地捏着瓷勺搅来搅去,显然心思已经不在这了,见状,楚惊澜放下了银箸,转而揽住她的腰温声问道:“怎么,没胃口?”
“不是……”夜怀央摇了摇头,眸底浮现一丝担忧,“襄儿最近在长牙,难受得什么都不想吃,今天我又不在,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
楚惊澜不甚在意地说:“宫里那么多人守着他一个,要是这都哄不好我看他们也不必在太极殿待着了,难得出来散散心,你?就别想那么多了。”
“你?到底是不是亲爹?”夜怀央瞪了他一眼,满含嗔怪,“他才多大,你?自己数数这个月揍了他多少回了?屁股上都该留下印子了!”
“胡扯,我都没用力。”
夜怀央被他义正言辞的模样气得笑了:“要真用力你?干脆来揍我得了,看看我们娘俩谁扛得住你的铁砂掌!”
楚惊澜最见不得她护着楚襄,当下便冷哼道:“那你倒是说说我哪次揍错了?洗个澡在池子?里到处扑腾,溅你?一身水,害你病了好几天,这不该揍?往你?绘制的那张贸易图上使劲吐口水,不该揍?爬进房间妨碍我们亲热,不该揍?”
听到最后一条夜怀央噌地红了脸,就像煮熟的虾子一般,却捶着他的胸膛嗔道:“是你临时起兴,门没锁帐子?也没拉,怎么好意思怪他!”
“不怪他怪谁?人小鬼大,到处捣乱,就没个歇气的时候,你?没发现后院那只蠢熊见了他都躲着走?你?再这么惯下去,早晚太极殿都得被他掀了!”
夜怀央顿时笑得直不起腰来。
“襄儿是有点调皮捣蛋,可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
楚惊澜凉凉地睨着她,揶揄道:“你?也知道他调皮捣蛋,这性子全随了你?,看来以前夜家上下没少被你折腾。”
“浑身上下都像你了,还不许像我一点?好歹也是我肚子?里掉出来的肉,你?这么嫌弃,干脆再找人生一个好了!”
不知不觉某人就开始跟儿子一样耍无赖了,神态都一模一样,颇让楚惊澜哭笑不得,然而儿子可以揍娘子?却不行,只能采取迂回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