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家虽然久不在弛州,但几辈积攒下来声望也不得小觑。加之如今执掌家族的侯惜柔也是位雷霆手段的女强人,弛州业界都不敢小看,她的生日自然要捧场的。
只是戴舒彤琢磨了下自己受邀,到底是单纯因为跟侯黎关系不错,还是因为时固。
表面上虽然没什么区别,可一个讲情面一个讲利益。
戴舒彤不介意自己是条咸鱼,可也不想稀里糊涂被人利用,万一对时固不利就更不好了。
所?以来的时候戴舒彤就有点心不在焉的。
她和十九姨太是单独被邀请的,便没有跟时固坐同一辆车。
“这?是阿九吧?出落成大姑娘了,一眼瞧着就是不一样。”
戴舒彤从小就是个不好管闲事的,跟侯黎也是因为他自己时常跑来就混熟了。侯家她从没去过,也没见过侯惜柔几面,印象中也是十分时髦精致的一位太太。
戴舒彤还没认出来人,侯惜柔倒是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热络得让她有些许不自在。
侯黎就跟在自己母亲身边,因怕戴舒彤会觉得生疏,所?以主动调剂气氛:“我这?么尖的眼睛也是随了我妈,都是一眼就能认出来故人。”
“光遗传你妈的眼神能有什么用?别的你倒也好好学学。”侯惜柔笑着怨怪了两句,拉着戴舒彤母女入座。
比起戴舒彤只是见过侯惜柔,十九姨太当年跟着戴应天在外应酬的时候,倒是与她说上过几句话。
不过十九姨太也并不认为几句话的交情,就能让堂堂侯家小姐惦记着,所?以心里始终拿捏着一段距离。
“这?个侯夫人可不简单,你可别掉以轻心了。”
听着十九姨太的叮嘱,戴舒彤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侯惜柔的名字叫得柔,性格上可半点不柔。戴舒彤看她游刃有余的交际手腕,就知道不是普通角色。
何况侯家偌大家业,如今就靠她一个女人支撑着,没有利害的本事,哪里能在弛州站得住脚。
戴舒彤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此次被邀请,还是因为时固的原因。
“果然大佬的女人不好当啊。”戴舒彤也就在时固不在的时候,偷偷地厚脸皮感慨一句。
生日宴到中途的时候,时固才姗姗来迟。
在众多晚辈之中,侯惜柔对时固的态度最是不同,也没有计较他晚到,高高兴兴地收下了礼。
“现在弛州无人不说你们俩登对,什么时候把?事儿办了,也请我喝杯喜酒?”侯惜柔见时固一来就找戴舒彤,便也缓步近前,面带笑意地玩笑着。
时固揽了揽戴舒彤的肩膀,语气里藏着笃定:“到时候一定。”
十九姨太在旁边听见了,抵着舌尖暗暗啧了一声,心道好像就没自己这?个亲妈什么事。
侯惜柔招呼完一众亲朋好友,折身上楼之际,佣人小声禀告:“太太,先生……赵先生方才来了,想见太太一面。”
侯惜柔看见佣人手里捧的礼盒,垂着眼略瞥了一下,哼道:“见儿子就见儿子,还会拿我做文章了,果然文人穷酸还道貌岸然。”
佣人觉得这?语气必然是不肯相见了,捧着礼盒的手往回?收了收,正待说要不要去回个话,又听侯惜柔道:“让他进?来吧,今儿我生日,来者即是客。”
侯惜柔的嗓音渐轻,含了丝道不明的意味。
跟了她许久的佣人,总觉得这?语气并非多高兴,只是不敢多问,忙去外面把人请了进?来。
大厅里长袍马褂和?西装革履交错在一起,也毫不违和?,反而是觥筹交错的奢靡。
赵初梁的到来也并未引起关注,反正这里的人除了认识侯惜柔,互相之间也不见得有几分交情。
倒是戴舒彤看到赵初梁的时候,显得微微讶异,正待想着要不要去打个招呼,身旁的侯黎就先一步起身了,冲着赵初梁就喊了声爸。
戴舒彤又是一愣,不由问时固道:“侯黎的父亲就是赵教授?”
时固可不知道什么教授,只是看侯黎那热络劲儿又不能作假,道:“他父亲当年不是入赘侯家的,侯黎跟母姓,要是不提还真不知道他父亲是谁。”
“这?也太巧了。”戴舒彤扭头想跟十九姨太说话,才发现她人不知道去哪儿了。
时固朝外头的花廊扬了扬下巴。
“是不是酒喝多了……”戴舒彤有点担心,起身也朝着花廊去了。
十九姨太正坐在外面的吊椅上,一个人对着前头的草丛发呆。戴舒彤叫应她的时候,她怔怔地扭过脸来,有点震惊未平的样子。
“妈你怎么了?”
她这样子弄得戴舒彤也有点悬起了心,坐过去问了一句。
十九姨太看看她,欲言又止,手里的帕子都快绞成?麻花了,最后干脆一狠心一咬牙,道:“方才那个,侯黎叫爸的那个,也是你爸。”
戴舒彤觉得她说的也不是哪门外国话,可组合起来偏就叫人听懵了。
她又仔细看十九姨太纠结的神色,不像在玩笑,不禁抚了抚额,心口都有些不顺了,“妈你好歹也润色润色,这?么干巴巴地抛出来叫我怎么消化得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装不住事儿。”十九姨太说完了,还是觉得别扭,实在是不想回忆任何年轻时候的破事儿了。
戴舒彤嘟囔:“装不住那我的身世在戴公馆也装了二十几年了。”
十九姨太摆着手道:“所?以憋得难受啊,可不想再揣个秘密二十几年了。”
“……”戴舒彤一时被这?实情砸得有些头晕,又看她妈一副“我只是告诉你一下”的样子,不禁有些头痛。
她视若亲弟弟的时固不是弟弟,本来不是她弟弟的侯黎倒真成?了她弟,世间万事,真是狗血一大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