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宁随着母亲走到院里,绕过影壁,就着敞开的远门一看,顿时就愣住了。
只见来人眉如远山,目似星月,鼻如琼瑶,面如冠玉。乍一看竟比女子生得还要俊俏几分。只可惜此人眉宇间带着不加掩饰的凌厉霸气?。
更像是一把?尚未出鞘的宝剑,一旦拔剑,便会?取人性命。
陈宁宁自穿越而来,就见过这么一个长?相完全在她审美线上的帅哥,自然印象深刻。
陈母上前,甚至还来不及问:“这位军爷你想找谁?”便听她女儿开口?说道:“小军爷,许久不见,您今日来我家,是找家父还是家兄?”
陈母顿时一愣,回过头来看女儿。
先?入眼?帘的,是影壁上宁宁细心栽培的各色小菜,葱绿的,姜黄的,酱紫的掺杂相间,就像是一幅画。
偏偏他们?家小姑娘此时穿着一身粉嫩裙装,站在画相正?中间,又好像早已融入那副画中。就像一朵绽放的花儿似的。
此时,小姑娘正?微微垂着头,双手?合十,叠放在身前,一副乖巧有?礼的模样。她那双月牙眼?,正?微微弯起,脸上带着一抹明媚灿烂的微笑。
陈母好似第一次发现,她闺女竟生得这般美丽。
她下意识地想把?她藏起来,甚至想要把?院门关上。却在看向院外的青年将官时,又呆住了。
陈母活到这么大,也不曾见过这般相貌出众的男子。这么看来,此人倒是与她女儿般配极了。
一时间,陈母又为这个想法,感到慌张。
却听那青年将官说道:“我并不是来拜会?令尊和令兄的,而是听闻陈姑娘擅长?种植。今日来此,是想请姑娘帮忙看一些种子。”
说罢,他一躬身,微微行了一个礼。
陈宁宁又笑着跟母亲介绍:“娘,这位军爷,就是当日在潞城,帮我和宁信解围的恩人。”
陈母这才明白过来,连忙说道:“既是恩人,还请院中说话。”
说着,母女俩便引着客人进到院中。
厉琰早就听徐掌院夸赞过陈家的小园子,原本他还不以为为然,今日一见,单单这影壁就十分新?鲜。
上面种了不少蔬菜,整个影壁弄得像一幅画,沉得整个院落都显得生机勃勃。
跟着陈家母女,到了院中,才发现满园子都是一簇簇一团团的绿。
偏偏主人家安排得很好,所有?植物虽不曾精心修剪过,却排布得井然有?序。甚至会?借助一些花盆,高高矮矮,把?这些植物分出层次来。
不得不说,这就是一个美观大气?的院子。
走近一看,院里的植物果然都是一些蔬菜,甚至还有?架子上的葡萄藤,正?吊着碧绿的果。当真是十分有?趣。
厉琰见状,忍不住暗叹,这陈宁宁实在心思灵巧,在耕种上果然有?几分手?段。只盼着她,在种药材方面,也像这般灵巧。
几人很快来到竹亭,厉琰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大水缸。
陈宁宁又设计了竹筒小水车,放在水上面。
如今看来,整个缸上就像一个湖面,背靠远山,山上有?流水,流水下来,经?过水车回到湖中,湖上种满了“荷叶”。
偶尔还有?一些漂亮的小鲤鱼,跃水面而出,在“荷叶”间嬉戏。也难怪徐掌院喜欢得紧。
不得不说,陈宁宁这心思实在巧妙。
就连厉琰也不曾见过。
正?在这时,陈母已经?让人端了茶和新?鲜果子过来。
厉琰坐在主位,端起那茶一喝,只觉得那味道实在好生特?别。
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陈家人故意拿了药水给他喝。可抬头一看,陈母和陈宁宁也都在喝那种茶。
他便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是何物,味道好生奇怪。”
陈母一看,婆子拿错茶了,把?宁宁炮制的血牛筋凉茶拿了过来。她生怕给女儿惹麻烦,于是便接口?说道:
“这是我女儿在山上种的药草,找大夫特?意学?来的茶方子。有?清热解暑,强身健体,预防时疫的功用。如今我们?家里便在喝这种茶呢。这次恩人来,也请恩人品尝一二。”
厉琰心道,原来陈宁宁当真会?种草药。这么说来,事请交给她来办,或许真能有?转机呢。
只是他向来很能沉得住气?,并不把?所托之事直接说出口?,反而低头继续细品了这凉茶。
陈母说得那些功用,他是不太相信的。只觉得陈母言辞太过夸大。至于这凉茶的味道,仍是不大好喝,舌尖略觉得有?些苦涩。
只是一碗茶下肚,他脊背便已经?湿了,又觉得通身上下的气?孔都被打开来。
厉琰暗自调整内息,却发现血液流动加快,身上也变得舒爽了许多?。
他这才发现,这茶的确有?些妙用。
这时,陈宁宁见他茶杯空了,又连忙给他斟上一杯,这才开口?问道:
“军爷不如把?那些种子给我看看。”
厉琰此时已然信了陈宁宁的本领,便拿出了一个纸包,递上前去。
陈宁宁打开纸包,看着那些种子,便觉得十分眼?熟。
大都是些山里长?得野草野果的种子。
她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实在不知道,这小军爷要种一些山间野草做什么?
只是等到所有?种子都看完了,这才在最底下,找到几个芝麻粒大小,红彤彤,就像浸过血的小草籽。
若是放在从前,陈宁宁或许直接就把?这些小草籽给忽略掉了。
可前日子,张叔又收了一回穗子头,恨不得把?每个红色小草籽都取出来,一粒一粒地数来数去。
就连陈宁宁跟他要,他也是一粒一粒数了给。多?一颗都不愿意拿出来。
张槐实在太紧张,也太宝贵这些红色草籽了。以至于陈宁宁想不重视都不行。如今自然一眼?就认出这草籽来了。
陈总虽然心里很中意对面小军爷的姿色。可这都坐在谈判桌上,又岂能被美色所误?
因而,陈总很淡定地看了茶碗中血牛筋的红叶子一眼?,又若无其事地问道:“这都是一些山里长?得草种,宁宁不才曾经?见过一些,不知军爷要它何用?”
厉琰一听这话,面色虽然未变,唇角却微微向上挑起。他略带随和地看向陈宁宁,并不回答,反而开口?询问道:“不知姑娘要种出这草来,有?几分把?握?”
那双眸子瞬间便有?些温柔似水。陈宁宁被看得不禁心跳加速。
只是陈总向来会?些面上功夫,又憨笑道:“我虽擅长?种植,却也不好说些大话,倒要试试才知道。只是山间一些稀有?的草药,对土壤水源都有?要求。我们?弄不清楚,或许几年才能摸出规律,种出一颗那样的草出来。所以我才问军爷,要它何用?”
小姑娘虽然笑脸嫣然,言语间满团都是和气?。只可惜她那双眸子实在太过清澈通透了,就仿佛把?别人的心事看穿一般。
这种感觉让厉琰十分不喜。
他心话说,这才几日不见,惊吓过度,全身毛都立起来的动物幼崽,就摇身一变,变成了胆大包天的小山大王了。
这小山大王难道不懂吗,过刚易折,山外有?山的道理?
厉琰刚想落下脸来,压一压她的士气?,却见那小姑娘突然抬着杏核眼?看向他,满脸都是不加掩饰的憧憬和信赖。倒像是他曾经?一手?养大的猫儿,上一刻还想伸出小爪子抓人,下一刻便识时务地老实服软了。
一时间,厉琰倒也不恼她了,反而索性跟她说了实话。
“家兄年少时曾误食了一种药,导致身体日渐衰弱。这些年,我遍请名医,好不容易查到二牛山上有?一种药草,能救家兄性命。如今已经?找了大半年,仍是没?有?任何音讯。因缘巧合之下,拿了这些草种,或许这当中便有?那种草。”
陈宁宁听了这话,暗中松了口?气?,又问道:“不知,军爷要的那药草叫什么名字?”
厉琰便说道:“不知名字,倒是有?一张图。”说罢,又把?图拿了出来,递给陈宁宁。
陈宁宁展开一看,微微抿了一下唇角,又看了她母亲一眼?。
好在母亲这时正?低头喝茶,也并不想看这图。
陈宁宁这才把?图纸折好,还给小军爷,又起身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当日,军爷帮了我和宁信一大忙,也算是我陈家的救命恩人。如今既然要种那草,宁儿自然想办法帮你,军爷请稍等片刻。”
说完,她便转身去后院了。
一时间,厉琰也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也只得呆在竹亭里等她。
刚好这时,缸里有?条自在小鱼,一跃飞出水面,在空中翻了个身,舒展着身体,姿态十分美。
厉琰竟有?些看呆了。只觉得陈宁宁就像这条小野鱼。
另一边,陈母虽然全程旁听了两人的对话,却完全是一头雾水。
好在不大会?儿的功夫,陈宁宁便抱了一个小花盆回来,又开口?说道:
“想必小军爷想要的就是这株药草,也算赶巧了,我那山庄上有?一位叔叔很会?种药草,他花了五年功夫培育了这株。如今这药草,就送给小军爷去救兄长?吧。也算报答当日之大恩了。”
厉琰几步上前,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盆通体血红的草。果然,跟他那图上画得简直一模一样。
此时,他根本没?办法仔细听陈宁宁的话语,只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去触摸那血红色的草叶。
似乎生怕这只是一场梦。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如梦初醒一般,随口?问道:“姑娘,当真要把?这盆草药送给我?”
“嗯。”陈宁宁一脸大气?地点了点头。
厉琰又连忙说道:“我原以五百两黄金酬谢姑娘。”
陈宁宁却直接回绝:“大可不必,不过是一株草,留在我家里也没?什么大用。小军爷带走,救你兄长?去吧。”
厉琰倒也不再跟她啰嗦,又行了一大礼,抱过那花盆,便匆匆向院外走去。
他走得实在太过匆忙,就好像有?人追他一般,甚至连告辞都忘了。
待他走后,陈母才呆呆地看向自己闺女,又看向自己的茶碗里的沫子,颤声?问道:“宁儿,五百两黄金一株,那是血牛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