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龙划过人群头顶,公主红色的嫁衣在风中猎猎飞扬,而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只紧紧伏在龙背上,轻声问道:“我……到底是谁?”
“你是龙,”伏影喷了口气,黄色的眼瞳中露出骄傲的神色来,“是我龙族中血脉最高贵的黑龙!”
姜夔怔怔地握紧玄渊剑:“我是……龙?可是为什么我会和玄渊剑紧紧联系在一起……为什么我只能附庸着一把剑而活着呢?”
“唔,照理说你只是一个剑灵——但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伏影道,“我确信你是一只龙,而我不可能对族人见死不救!”
他发出一声长长的龙吟,巨大而威武的身躯划过天际,翱翔于茫茫大漠之上。
望朔好奇地看着姜夔,最终把目光落在了她怀里的玄渊剑上面,咽了口口水:“这剑看起来好棒,我能不能摸一下?就摸一下!”
姜夔默然不语,望朔趁机伸手抚了抚剑身——哎好爽——于是顺手握住了剑柄,变故陡然而生!
玄渊剑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疯狂颤抖起来。望朔吓得收回了手:“哇它好凶啊。”
“没事。”姜夔低声道,一面伸手想要安抚玄渊剑,手指触到剑柄的刹那,眼前突然腾起一团火焰。
那是虚空之中,火焰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沈意……你背叛了我!”
姜夔微微一怔,火焰熊熊燃烧,命令道:“杀掉他,也杀掉那个坏掉的道子,我们重新来过,玄渊剑!”
他身上传来无尽的威压,让人不由自主便要臣服在他脚下。姜夔恍惚间挣扎着:“不——不!玄渊剑与我无关!我是龙!”
火焰柔声道:“你是龙,也是剑灵,乖孩子。你看那边的伏影,不也是活在游龙剑中?接受你的宿命吧,也接受你的主人……”
姜夔的神智逐渐被火焰吞没,瞳孔涣散起来,喃喃地重复着:“主人……”
望朔浑身僵硬地望着她:“你怎么啦?姑娘,你还?好吗?”
姜夔转头,冷漠地望着他,机械地道:“一切觊觎玄渊剑的人,都逃不开天道的制裁。”
“?”望朔满头雾水,“我没有觊觎,我只是摸了一下——诶诶诶救命啊!”
只见姜夔握住玄渊剑,反手便刺向他喉咙!
望朔便要召出自己的剑,突然又反应过来游龙剑此时是龙的形态,仓促间只好就地一滚,躲过了姜夔的攻击。
伏影只觉得背上两人打作一团,爆发的灵力干扰着他的飞行,这“豪华坐骑”顿时上下颠簸起来,望朔被左右夹击,不由得怒了:“搞什么搞什么!伏影,你家姑娘疯了,你也疯了吗!”
“还?不是你们干扰到了我!能不能老实点!”伏影怒道,一面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正和姜夔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对视了个正着。
“……我的个乖乖,”伏影愣住了,“你怎么了?”
姜夔没回答,只冷冷挥剑,刺向了伏影的眼睛:“都是叛徒!”
伏影左躲右闪,龙身更加摇晃起来,望朔几乎要吐血了:“你行不行啊大哥,不行赶快变回来,让我来啊!”
伏影咬牙:“你大爷——”
“小心!”眼看姜夔神勇无比,便要戳瞎伏影的眼睛,望朔只得捏诀吼道,“游龙剑,剑来!”
霎时间,他身下一空,宽大的龙坐骑消失不见,而手边浮现出一柄剑的影子。望朔不由得大喜,一把抓住剑柄,反手便挡住姜夔的袭击!
两剑相抵,玄渊剑身上腾起熊熊火焰,一下子把游龙剑压制到了下风。
姜夔轻笑一声,一脚便把他踹了出去。
望朔吐出一口血,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就在他以为在劫难逃之时,却被人轻轻拉住了裤脚,头朝下地荡在空中。
他抬头看去,虽然自己是倒立的,但他还?是认出了那张脸:“风师叔?”
风不眠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松开了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望朔飞快地往下坠去,然后被游龙剑接住,像羽毛般轻飘飘地落在了地面。
他心?下生出逃出生天的庆幸来,抬头提醒道:“小心!那姑娘疯魔了!”
而在他话出口之前,秦越早已和姜夔交起了手,然后闪身后退,蹙起了眉头。
沈意站在他身边,和他一同看向了姜夔。
而姜夔红色的嫁衣上全是燃烧的火焰,黑色的蛇纹爬满全身,眼中空洞一片。
她望见秦越和沈意熟悉的面容,仿佛惊醒似的,终于不再四处砍杀,只眼神挣扎地站在原地,显然在做着什么斗争。
“她似乎是被什么给魇住了。”沈意低声道,目光投向她手上的玄渊剑,心?中飞快地闪过一个猜测,骤然不安起来。
而秦越则了然地点点头:“既如此,便按我们做过无数次那样来吧——你用清心?咒唤醒她,我趁机夺过玄渊剑,如?何?”
沈意迟疑着:“魇住她的人……很厉害,我恐怕……”
此时风不眠闪身过来,垂下眼睛,直直盯着手上的扳指:“没时间了,得快点破解秘境,否则等摇光苏醒过来,”
他眼中闪过一丝愤恨的冷光,“阿玉的下场,便是我们的下场。”
秦越望向风不眠:“你能再拖会儿时间吗?姜夔看起来不太好搞定?。”
风不眠瞥一眼姜夔:“我尽力。”他说罢,全身都化为黑雾,把扳指笼罩起来,隔断了扳指和外界的感应。
“我只能撑一刻钟,”风不眠沉沉道,“你们得快。”
一刻钟,沈意深深吸口气,望向姜夔,神色复杂而踌躇。
秦越握紧了他的手:“我相信你可以,就算不行,也还?有我,放心。”
沈意这才下定?决心:“我试试罢,清心?咒就算不能唤醒她,多?少也会有点帮助。”
正这时,地上传来一声呼喊:“别伤到她!”
沈意低头看去,望朔无辜地一摊手:“伏影要我说的,他说那姑娘是他们龙族的人,要你们手下留情。”
沈意不由得一愣,却听到姜夔僵硬地重复着:“龙?我是——啊啊啊啊啊!”
她尖叫着挣扎着,全身沐浴在火焰中,不断重复道:“我是玄渊剑!我是玄渊剑!”
“安静!”沈意伸手往她眉心?一点,手上光轮飞快旋转起来,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纹来,织起一张巨大的金色的网。
这早已不是初级的符咒,而是极为复杂的符阵。
沈意任手下光芒轮转,依旧目光沉静,缓缓道:“一切问题终将得到答案,一切彷徨终将走到终点。姜夔,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回来吧!”
他朝姜夔伸出手,而姜夔神色恍惚地望着他:“我……可我得听命于我的主人。”
“没有谁是你的主人。”沈意道,“那都是谎言。”
姜夔身上的火焰越发愤怒地燃烧起来,而与此相反,姜夔的目光却逐渐平静下来。
她深深注视着沈意,似乎找到救星般,困惑道:“一切都是谎言,那……我可以相信谁?”
她低声道:“我可以相信你么?”
沈意微微笑了:“相信你自己就好。”
他手下灵力不继,微微闪烁着,秦越伸手抱住他,源源不断地给他传输着灵力。
沈意的身体微微一僵,而后放松地靠在了秦越的怀里。
两人立于风中,脚下的沙漠上是身受重伤的望朔,身边的黑雾里是尽力阻断摇光的风不眠。
而他们面前,姜夔迟疑地伸手抚上自己的脸,手指触摸着自己凸起的蛇纹:“我……相信我……”
她手中的玄渊剑剧烈颤抖起来,而姜夔注视它半晌,一点一点地,松开了握着玄渊剑的手。
姜夔咬牙承受着离开玄渊剑的痛苦,喃喃道:“我吗?比起被束缚着活着,我宁愿——自由地死去!”
玄渊剑自空中流星般落下,被秦越一把接在手中。
沈意紧张地望着他,见他伸手弹了弹剑身,玄渊剑剑光如?虹,似乎顺服地躺在他手中。
沈意稍稍放下心?,不只是他,此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除了姜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