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的小手捧在掌心细细暖着,皇帝只希望心里隐隐的不详预感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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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御驾抵达昆明池时,行宫里留守的宫人早已将四处扫洒干净,一应用具准备齐全。
皇帝寝宫明德殿的地暖提前一日便烧了起来,当皇帝携苏容臻入住时,里面已是温暖融融。又因为行宫临水,空气湿润,比大明宫内的长生殿还要更加舒适些。
昆明池畔不像长安,即使入了冬,也没有凛冽的寒风,这里的风,最多是一点柔柔的带着几分凉意的风。
苏容臻终于愿意多出门了。听说湖上有鸳鸟成对,鸿鹄成双,便想带着宫人去湖畔瞧瞧。
“莫要走远了,许久没动,怕你一时太过尽兴了,身子受不了。”皇帝叮嘱道,“早些回来,朕过几日再带你泛舟湖上,赏两岸盛景。”
除了皇帝来了行宫,还有六部的核心班底也随驾而来。初来此地,许多朝务需要重新安排,这几日繁忙,皇帝顾不上苏容臻,又不放心她和一群宫人去涉水,便许诺过几日亲自陪她玩。
皇帝微笑注视苏容臻欢快地跑出去,才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案上的奏折上。
下午还有大朝会,也不知道那帮老东西又要弄什么幺蛾子出来。
于是,下午在宣光殿时,望着太傅持着笏板一步步走近,满脸沉肃的样子,皇帝就知道,他又该“痛心疾首”地进言了。
“陛下,臣斗胆进言。”老太傅颤颤巍巍地说道,明明年过古稀却还要坚持上朝,谁见了不夸一句鞠躬尽瘁。
“太傅请说。”皇帝倒是看上去很和蔼,心情不错的样子。
“臣以为,临安公主如今仍与陛下共居一宫,不妥。男女七岁不同席,临安公主即将年满七岁,应尽早迁居别宫。”太傅语气坚决地说道。
太傅读了几十年圣人之言,一身铮铮铁骨,此次进言,乃是打了皇帝不允就死谏到底的主意。
他见皇帝不语,又接着苦劝道:“陛下一定要听老臣一言呀,否则此事实在有辱皇家体面……”
“朕有说过不听么。”皇帝突然出声,面上仍维持着淡淡的笑意:“太傅说的有几分道理。”
太傅心中一喜,正要抬头说些什么,只听皇帝接着道:“不过公主迁居的宫殿,定不能是寻常宫殿,否则有慢待之嫌。”
太傅生怕皇帝反悔,连忙接口道:“大明宫中大多数殿宇都空置多年,迁居的宫殿可随殿下心意,任意挑选。”
“朕也是这么想的。”皇帝眉目舒展,笑容竟是更盛了几分,“此事朕已有决断,不日就将具体安排告知朝臣。”
“就不劳太傅再费心了。”
“免得累垮了身子,不能再为国效力,朕失了太傅如许良臣,还不知有多可惜。”皇帝轻轻一叹。
最后一句话,皇帝是看着太傅的眼睛说的,明明声音如阳春三月一般的和煦,太傅却莫名感觉脊背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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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容臻游玩归来,才一回宫,皇帝身边的随侍太监李芳便捧着个小匣子到了她面前。
“公主殿下,这是陛下吩咐奴才带来给您看的。”李芳恭敬说道。
他将匣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卷轴,然后让几名宫人协同他将其徐徐展开,竟然是一张舆图。
“这是?”苏容臻疑惑问。
“这是大明宫的舆图,陛下托奴才带话给您,说您喜欢哪处的宫殿,哪处的景致,尽管拿笔在上面画下来。”
苏容臻定睛一看,这还真是大明宫的舆图,在舆图的中轴线上,依次排列着立政殿,长生殿,两仪殿,含元殿等核心殿宇,两侧是其他纷繁复杂的宫殿、亭台、楼阁以及园苑。
巍峨宏伟,富丽堂皇的大明宫,被极其精细地绘制,囊括在了这一卷图轴之内。
苏容臻不解其意,追问李芳获得的答复却是他也不清楚,只是来传达皇帝的意思。
“殿下何必如此多思,或许,陛下是想着回大明宫以后,带您游一游皇宫呢。御苑内许多美景丽舍,您都没有见过哩。”李芳笑着道。
苏容臻这么一听,倒是心思浮动了几许。从前在苏家时,便常听人极言大明宫的华丽奢侈,含凉殿的水晶寒玉床,朱境殿的满树嫣红,镜花水月,御堂殿的纯金九龙首,日夜喷吐着京郊引来的银山温泉。
这些大明宫内的秘境宝地,不同于寻常宫殿,除非皇帝特别准许,否则只对历朝帝后开放,更多的是活在了外人的幻想中。
眼下有机会去看一看这些存于从前传说中的宫殿,苏容臻也意动了。
她执起朱笔,犹豫了良久,还是落下了第一笔。
不过她万万没想到,这随手一画的卷轴会在一日后的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