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艇面朝一望无际的大海,侧面一线是码头与海岸。
海浪浅浅地涌起,不断起伏着撞向船的底部,让整只?船不断升起又重重回落,在海鸟稀稀落落的鸣叫中拍打出水声。
掉在甲板上的那瓶防晒霜卡进?角落里不动了。
蔚蓝色的海面在谈听瑟眼里晃晃悠悠,她被颠簸得有点头晕。
防晒罩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一滴汗水从鬓角一直滑到下颌角,另一滴则从胸.口往下滑,落入了某个尴尬的位置,最后被罩衫下的手抹去。
盯着大海看久了,她放空的脑海中忽然拉响警钟似地出现了一些不太好的画面,忍不住去想象着宽阔海面下所深埋着的危险,整个人都随之微微紧张起来。
人在紧张状态下肌肉会不自觉地收缩发紧,可?她因为腿分开坐着又有点脱力,所以只?能?在紧绷与无力中被来回拉扯。
“紧张?”抱着她坐在甲板上的人问。
谈听瑟摇摇头,又点点头。虽然看着海水的确是心里发怵,但她也不确定这种紧张的情绪是否全是因为恐惧。
他说:“放轻松,别怕。”
忽然,又一阵浪轻轻推来,将船往上顶起又落下,她皱眉弯下腰,手肘撑在了甲板上,有点不适地深呼吸,舒气时吐息有点颤抖。
“不舒服?”陆闻别撩开她后颈被汗水黏住的发丝,贴心地揽着她的腰把人给捞了回来。
谈听瑟没说话?,自顾自地调整着呼吸,一只?手紧紧抓住他揽在自己?身前的手臂,另一只?手则按在了自己?胸.口上。
他嗓音微哑,带着安抚的意味,“晕船了?”
“……别跟我?说话?。”
罩衫是半透明?的纱,朦朦胧胧地遮掩住了可?能?受到烈日暴晒的皮肤,也挡住了贴身背心勾勒出的轮廓。
谈听瑟后仰靠在了陆闻别怀里,头正好枕在他肩上。过了会儿她被他扶着转过身,最终面朝着他坐好。
阳光太盛,她鬓角汗湿脸颊泛红,有气无力地把头埋下去靠在男人的颈窝,手也无意识地抬起来抱住他的后背。
陆闻别此刻身上的衬衣比平时穿在西装里的那种要?宽松一点,下摆也没扎好只?是随意地散着,海风一吹就?会被撑开不少缝隙。她抱他的时候一个没留神,手就?从衬衣下摆探了进?去。
掌心蓦然触及结.实的背肌,谈听瑟才意识到他也出了不少汗。
她心里莫名其妙地就?平衡了,于是闭着眼在他怀里摊成了快要?化掉的软泥,任由他搂着自己?的腰往上提了提,换了个让两人都更舒服的坐姿。
水波起伏,两个人沉浸在除他们以外空无一人的海面。
陆闻别有一搭没一搭地吻着她的耳朵,谈听瑟指尖划拉他的后背,最后忽然张开嘴咬住他滑动的喉结。
他闷哼一声后笑了,抱住她腰肢的手压得很紧,末了托起她下巴吻下去,吞掉她所有的呜咽埋怨。
一波浪花忽然将船顶得前所未有的高,谈听瑟的惊叫从两人相贴的唇间溢出,陆闻别摸了摸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有浪飞溅上了游艇甲板,滴滴答答几滴水留下不太明?显的水痕。
“我?们回去吧。”谈听瑟转过头,视线在海波与天幕的光晕里有些失焦。
船真要?这么继续颠簸下去,她可?受不了了。
他“嗯”了一声,亲了亲她的侧脸,转而拿起纸张耐心替她擦起身上的汗水。
谈听瑟浑身热乎乎地躺在甲板上任由对方服侍周到,自己?则成了一条缺水的、被摆弄的鱼。
……
下船的时候,平时负责照看保养游艇的陈东站在码头等。见?谈听瑟突然腿发软似地踉跄一下,他忙问:“谈小姐是晕船了吗?我?这儿有常备药品能?缓解症状,效果很好的。”
谈听瑟表情僵了僵,“……是有点晕船,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不用?吃药。”
“给我?吧。”陆闻别忽然开口,她一愣,隐蔽地瞪了他一眼。
陈东取来晕船药,陆闻别接过以后把药盒捏在手里,从钱夹里随便抽出红色钞票递过去,也没数到底有几张。
陈东不敢拿,“这……陆先?生,您开的薪水已经很丰厚了,再说晕船药也不值钱。”
“拿着吧。”陆闻别语气淡淡。
陈东只?好收下,然后目送两人上车离去。
“给你。”关上后座车门,陆闻别似笑非笑地把手里的药盒递过去。
谈听瑟瞪他一眼,不肯接,盒子却?塞进?了她手里。
她又气又窘,轻轻一掷把药盒砸到他身上,“你好烦啊。”
到底怎么回事他心里没点数吗?竟然还用?一盒晕船药来逗她。
陆闻别低笑,大言不惭,“我?这是关心你。”
“那我?还得跟你说声谢谢?”她嘀咕。
“这倒不用?,给我?点儿反馈就?行。”
……反馈?这事还想要?反馈?
“流氓!”谈听瑟控诉,却?见?他笑得更明?显了,唇角的笑弧清晰上挑。
她耳尖微热,没好气地问:“你笑什么?”
“我?说的是坐游艇的反馈,你想到哪儿去了?”他挑眉。
谈听瑟僵住。
“比如?空间够不够大,结构合不合理,又或者是住舱的床够不够舒服,还缺不缺什么?”陆闻别慢条斯理地细数。
她皮笑肉不笑地回呛他:“可?惜没时间也没心思顾得上看,床也没机会睡。”
“怪我?。”他装模作?样地点点头,“下次一定让你试试床。”
谈听瑟,“……”
这方面斗嘴,她就?从来没赢过。
**
在这个海滨城市玩了几天之后,谈听瑟和陆闻别又回了松城。
他们有意等谈敬的忌日过了再离开,陆闻别又提议说去度假山庄住几天。
联想到从前在半山度假村的记忆,谈听瑟稍微犹豫了一下后答应了下来。
那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个夏天之后他们没人再回那里,更别说一起回去了。
当初谈听瑟和谈敬住的那套庭院,以及陆闻别单独住的那套都一直空着不允许其他人入住,只?有家政公司的人会定期去打扫。
于是关于这回去到底住哪一套这个问题,两人讨论了一番,最后决定住谈听瑟曾住过的那个院子。
重回旧地,谈听瑟心里百感交集,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感慨的同时心里有点发堵。
这儿有谈敬曾经的影子,那里有她一个人的回忆与心事,最后是练功房的后门和外面的走廊、转角……
当初陆闻别在这里目睹了她被谈敬打一耳光的难堪,还看她跳完了一支舞。
谈听瑟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各个角落,恍然觉得这一切仿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鼻尖微微发酸,却?若无其事地和陆闻别说着话?。
“我?先?上去整理一下行李。”
他们没让佣人过来,生活用?品和衣物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随身带的私人物品都不多,简单收拾一会儿就?能?安顿好。
陆闻别看了眼她,点头“嗯”了一声,“我?接个电话?就?上去。”
“你的东西要?我?帮忙整理吗?”
他拿手机的动作?一顿,“不用?。”
他们都约好了似地没提以前的事,只?不过晚上两个人的情绪都有些微妙的激动。急促呼吸间用?了比平时更多的力气,好像在进?行一场力竭的奔跑,因为窥见?了终点而分外亢奋与卖力,几乎要?榨干每一滴汗水。
昏黄的落地灯光晕将交织的影子扩大在雪白的墙面上,他重重吻在她颈侧,而她则用?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脊背。
过分放纵的后果就?是折腾得太晚,真正彻底入睡时已经是半夜,第二天早上也醒得比平时晚得多。
谈听瑟睁眼时,枕边已经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