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霁白提着一沓旧书打中街经过,隐约间听见小巷里传来一连串的救命声,连忙停下步子,想也不想地便朝那处奔去。
只见小巷里一个穿着半旧不新黑白中山装的男人正把一位身材瘦弱的女同志逼进墙角,临近时那位女同志抬头向他望来,竟还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顾同志,救命啊!”
姜暮夏适时地抬起眸子,星眸一眨,本就盈眶的热泪便大颗大颗地滚落脸颊。
不过,王建业远比姜暮夏想象中的还要怂,完全没给顾霁白英雄救美,一展身手的机会,刚听见有人来了,都不带扭头去看的,甩下姜暮夏后捂上脸就一头冲进了巷子里面。
“姜同志,你没事吧?”
顾霁白站在距离姜暮夏一米开外的地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后,皱了皱眉,“需要我帮你叫公安来处理吗?”
“……不用了,谢谢您了。”
顾霁白抬手看了眼表,疏远道:“哦,那我先走了,你多注意安全。”
姜暮夏哽了一下,抬手抹了眼泪,刚想发挥一下茶艺,再说几句表示感谢的话表明一下立场时,巷子外突然传来一阵啰音,也不知从哪来了一支游街披斗的队伍,敲锣打鼓喊着口号地冲进了巷子,队伍中间还压着一个满身狼藉,血肉模糊的女人。
“我倒要看看这个女反.革.命.犯的心肝是红的还是黑的,她竟然敢损毁主席像章!”
“啊!”
就在姜暮夏愣眼时,游街队伍发生了暴.乱,一个穿着绿军装红袖套的年轻男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细长的尖刀一下捅进那个女人的肚子里。
顾霁白垂眸发现姜暮夏脸色不对,默默地向前站了一步,挡在她身前,遮住了她的视线。
姜暮夏屏住呼吸躲在后面,身体一阵阵地发虚,眼前还不断地闪过刚才的那一幕,银白的刀刃刺破肚皮后,大量鲜血喷涌而出,瞬间便染红了一片黄泥地,此时空气中都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这下好了,都不用她发挥茶艺装可怜了,她现在的脸色一定一片惨白。
“别出声,我们慢慢走出去。”
话罢,顾霁白率先抬腿,步子迈得不紧不慢,始终与姜暮夏保持着一个人的距离。
姜暮夏盯着顾霁白挺拔的背影,跟在他身后缓缓地挪出了小巷。
一出巷子,姜暮夏不待顾霁白开口便主动提出了告别。
现在她的脑子混乱不堪,实在提不起兴致来对付顾霁白,反正没几天就要一起下乡了,他们来日方长……
姜暮夏离开巷子后,一路奔跑着冲回学校,脚下踩的是高低不平的黄泥地,沿途的风景从陈旧破败的小平房换成了一望无垠的水稻田……
如果不是刚才的意外,她恐怕还不能这么快的接受现实,端正心态,现在已经不是和谐稳定的21世纪,而是混乱而黑暗的文格年代,她必须更加谨言慎行,因为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落得和刚刚那位一样的下场。
经过半个钟头的奔跑,姜暮夏濒临爆炸的心态已经重新稳定下来,一路迎着众多同学同情的目光走进教室。
然而还不等她落座,黄厂长的女儿黄淑芬便迎了上来,先是一个九十度的大鞠躬,紧接着又掏出纸条,诚恳且大声地朗读了至少有五分钟的道歉词,最后还做出总结。
“姜暮夏同学,虽然你曾经被王建业同志的假象所迷惑,没有早日发现他身上的作风问题,但党一定会给你改正的机会。”
姜暮夏瞟了眼她的红袖套,秒懂她的“圣斗士”身份,计上心来,连忙义正言辞道:“我现在只想遵循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指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只是……”
姜暮夏杏眸一眨,水汪汪地看向黄淑芬,添油加醋地向她复述了昨晚的事儿以及王建业前不久刚对她实施的罪行。
“什么,他居然还敢当街威胁你!”
黄淑芬眼睛一瞪,固执道:“不行,王建业的种种行为必须经历披斗,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早日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从而改正思想,而且他和你堂姐扯不清爽的关系也务必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审判!”
黄淑芬前脚刚走,姜暮夏后脚便召唤了系统不惜斥巨资,花了整整三十六枚晶币兑换了一本“古董”书籍。
一分钟后,一本名叫《曼娜回忆录》的七十年代最出名的黄.色.禁.书,悄莫声息地出现在了王建业的课桌上。
王建业这个渣渣满口道貌岸然,昨晚都被逮个正着了都还能批判原主,抹黑原主,必须再给加点筹码,如今有了这个“证据”,相信黄淑芬同志一定能如虎添翼。
吩咐系统放好书后,姜暮夏便没再管这件事儿了,而是走进教师办公室一路卖惨,连买带送地为五年后的高考凑齐了一套文化书。
“姜暮夏同学,你敢于下乡,奉献青春的勇气是可敬的,但你千万不能放弃学习,祖国的未来还要靠你们来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