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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法老(十七)(1 / 2)


我在河水里腐烂,

从灵魂的阴暗滋生,

我分割成无?数的我,

无?数的我跟随每一个经过我的人,

哎,

真理的天?平上,

少了一颗心。

没?有心的人,

怎么能?活下去呢。

---《亡灵书》

尼罗河畔,夜色撩人,萤火虫在纸莎草丛中四处飞舞,随风摇曳的草茎里荧光闪烁,形成亮丽的光带。

不远处,奔涌澎湃的河水滚滚而逝,激起水花。

甄湄躺倒了一片纸莎草,就像躺在松软的草坪上,过膝高的草丛和黑色的长袍很?容易就将她隐藏了起来。

她在等待,等待那辆压着加尔的囚车驶进那座被尘世?抛弃的小村庄,等待一场大?战的来临。

但是她有些?心神不宁。

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吗?

她看着那迷蒙的月光洒落人间,内心的不安却越来越浓重。心里将所有的计划都捋过一遍,仍旧没?有想到有什么地方遗漏。

难道只?是她在担心将要发生的战斗?

不,不是。

这?种不安就像有什么在黑暗中窥伺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穿透重重的纸莎草落在她身上,又好似就躺在她的身旁。

心跳有些?加速。

甄湄坐了起来,并没?有人。

不可能?有人发现她,所有的地方都没?有问题,那么这?种感觉由何而来?

只?是她多心了吗?

甄湄感觉自己的足尖微凉,是水,水浸湿了她的鞋子。可这?里离河还很?远呐,怎么会有水?她连忙站起身。

甄湄惊讶地发现尼罗河竟然涨潮了,不知什么时候,河水已经漫过了百米。浅浅的混杂着暗绿色水草的浑浊河水,涨得?越来越高,不一会就淹没?了她的鞋背。

在这?时,纸莎草传来信息,从开罗来的囚车已经进入了村子。

甄湄深吸了口气,准备离开这?里。却在抬步的时候,踩到了什么。她低头看去,白得?跟纸一样的女尸冲着她咧开嘴笑,她的脚正踩在她光裸的肚子上,上面?是跟水草一般暗绿的尸斑。乌黑的长发散开在浅浅的水里,与漂浮的水草混杂在一起,她的喉咙处,一个窟窿正流着深红的鲜血,染红了这?片水域。

那张脸,是那样熟悉,出现在这?里,又是那样的可怕。

玉娇娘,她第一个,亲手杀的人。

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甄湄感觉有些?冷,就像整个人被尼罗河水冲刷而下,全身湿透。寒风一吹,深入骨髓。

她后退了几步,尼罗河水又涨高了,齐到了她的脚腕处。玉娇娘的尸体就像陷入淤泥之中,沉了下去,那团黑发像毒蛇一般往她这?边缠绕过来。

甄湄瞬移离开,本以为能?够脱离那片纸莎草丛,但她再次出现的那一刻,背脊寒凉,湿漉漉的水浸透了衣袍,沾着水草的长发从她的肩上垂落。

那一刻,骨刺本能?地从身后穿过,却穿了个空。

好似身后什么都没?有,但她又明明白白的感觉到自己被抱住,一只?手掐在她的脖子上,而另一只?还滴着水的手握着一把裁纸的剪刀,往她的脖子捅来!

她是来复仇的。

她带着对自己的恨意来复仇的!

一时间消极的情绪涌上心头,杀人偿命,自己的双手既然染上了鲜血,就总有被鲜血浸透的那一天?。玉娇娘对自己的杀意,只?是一个误会,她却为了活命,而在没?有问清的情况下,就动了手,杀死一个无?辜的人。

即便她曾经要杀别人,但那个女孩还活着呀,她罪不至死。自己只?是为自己找借口而已......

甄湄的眼睛缓缓闭上,但就在那剪刀要碰上她的那一刻,伸手抓住剪刀!

那可怕的剪刀似乎携带了什么魔力,护体的罡气就像一层脆弱的纸,被捅破,穿透了甄湄的手心,鲜血溅在她的脸上,还有余温。

疼痛让周遭的世?界发生了变化,就像被扭曲的风景画,所有的事物逆时针旋转,犹如?那个被拍成天?价的名画呐喊,血红的天?,扭曲的线条,都在无?声的尖叫。

最终化作一团血色黑暗。

甄湄睁开眼睛,她还躺在纸莎草上,周围是干燥的。尼罗河的水声依旧激烈澎湃,却还在百米远处,并没?有浸湿过来。她抬起自己的手,手掌上,一根野兽的獠牙刺穿了她的手心,鲜血还在不停地流出,顺着手腕滑进衣袍中。

刚刚的一切,是真的,也是假的。

甄湄握着那冰凉的獠牙,狠狠拔出。这?像是野猪嘴里的犬齿,前端十分尖锐。很?明显,她刚刚被精神攻击了,她以为自己使出了罡气,其实并没?有。没?有任何保护的肉体,野猪的犬齿很?容易就能?刺穿她的皮肤,如?果真的穿透了脖子,立时就会死去吧。

她的人身,在没?有罡气的保护下,还是十分脆弱的。

甄湄自认为精神力足够强大?了,但对方仍旧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侵入她的大?脑,甚至连埃尔克森的精神免疫技能?都没?有防备。如?果不是最后甄湄突然醒悟过来,没?有钻进那个充满悖论的牛角尖里,此刻就是死人了。

到底是谁!

手心的血已经渐渐干了,道法莲身在不停地修复受损的地方,再过一会儿这?穿透掌心的伤口将连一旦疤痕都看不见。但还没?完,没?有找出是谁在攻击她,下次就很?可能?没?有这?么好运了。

那种如?同附骨之疽甩不掉,剔除不了的不安感依旧还在。就像有一只?冰凉的手,顺着敏感的耳尖滑到耳背,指甲刮过脖颈,顺着后背微凹陷进去的弧线一路到了尾椎处消失。

甄湄捏紧拳头,堵在嘴巴上,牙齿咬着手背,疼痛感将那种不适压了下去。

她拧紧眉头,再次看了眼周围,足尖展开幽莲,宽大?的黑袍掠过纸莎草的草尖,晃开如?蹁跹飘舞的黑蝶,离开了这?里,往村子飞快而去。

以棕榈树制成的囚车压过土地,形成重重地车痕。一队白衣士兵赶着拉车的毛驴,而在囚车里面?坐着一个枯瘦的光头老人。他身上的红色祭司长袍已经破损,看起来就像挂在干树枝上的破布条。

老人面?容慈和,即便是这?样狼狈的被关在囚笼里,手上脚上是刻满文字的木枷,只?能?屈着身体蜷缩在一起,以一种极其不舒服的姿势呆在里面?。他似乎也毫无?怨言,反倒有种异常的温和平静。

就在士兵们看见辛继提村口那棵标志性的树,迫不急待要进入村子时,老人突然开口了。

“那是被诅咒包围的魔鬼之地,绕道而行吧。”

加尔的声音明明没?有多大?声,可是所有的士兵都听见了。西奥多是负责押运囚车的将军,他对这?个下埃及曾经至高无?上的祭司并无?尊敬。信仰不同,自然就没?有了敬畏。

“这?是我们上埃及的土地了,法老的神辉播撒之地,哪里有什么魔鬼之地!”西奥多冷哼道,“大?家赶了几天?路,既然这?里有村子,就在里面?休息一晚再走。”

士兵们自然是想要休息的,他们可没?有车坐,因为尼罗河涨水的关系,不能?坐船,这?几天?都是走路,自然累得?紧。而且一路上这?个下埃及祭司跟普通的囚犯一样,根本没?有什么特殊能?力,这?会儿说出村子的坏话,说不准儿就是希望他们多劳累呢。

下埃及的人,怎么可能?替他们着想,还提醒他们?!

看见西奥多仍旧下命令进入村子,加尔睁开眼睛,若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在士兵们眼里,村子只?是普通的村子,可在他的眼睛里,这?村子被一片恐怖的白色诅咒之气笼罩着,尤其是那棵树。

无?数的被白色尸布包裹的尸体挂在树上,血将白布染红,滴落鲜血。

但他只?是一个囚犯,无?法阻止固执的西奥多走进村子。自从下埃及战败后,加尔的心也死了。

就这?样吧。

他那慈和的目光又再次闭上,但是只?是一秒,加尔猛的睁开眼睛。

只?见空空荡荡的村庄里,无?数红色的眼睛亮起,那些?被绳索套在屋前的猪生出了野猪才有的犬齿,眼睛赤红,发出危险的咕噜声。

西奥多这?时当然发现不对劲了,但那些?猪并没?有挣脱绳索冲出来,只?是那么注视着他们,像是有智慧一样。

一个士兵忽然大?叫了一声,竟是拔出腰间的斧头将身边没?有防备的同伴的头给砍了下来,血从那断了的脖子喷洒出来,淋了砍人士兵一身,他的眼神恐惧扭曲而又疯狂,“杀了你!杀了你!”

这?就像是一个讯号般,可怕的“瘟疫”迅速传遍整支队伍,前前后后上百人,相互拼杀了起来。这?样的拼杀跟正常人的完全不一样,就算被砍掉了手脚,他们也不会停止攻击,就像不知疼痛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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