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闻峤苦思对策之际,翌日的早朝之上,数名言官上奏,参洹北王赵景洹的数道罪名,除了居心叵测,掳劫安平县主之外,还有联系外臣,结党营私;身为王爷之尊,却不思皇恩,目无帝王等等。
除却掳劫安平县主有内监管事邓霖的口供之外,其余罪名皆是罗织的,并无实证。
建德帝赵景宸看着那些言官一个个提及赵景洹气急败坏,似乎有深仇大恨的模样,一时间只觉倍感疲倦,对于如何处置赵景洹一事?并未多说什么便退了朝。
然而这些变故闻峤却并不清楚。
闻峤在家中思考了两日,决定还是进宫一趟,亲自面见她的皇祖母,向她说明实情,无论如何,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只要能救洹北王赵景洹,她便要试一试。
于是,三日后的清晨,安平县主的车驾踏着晨光,缓缓入了皇城。
寿安宫内,温太后正在梳妆,就听宫人来报,说是安平县主入宫了,这会儿就快到寿安宫外了,温太后起先是惊喜,忽然想到闻峤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入宫,只怕是为了赵景洹之事?,面色便不那么好看了。
她透过铜镜看向身后正在为她梳妆佩饰的芳颂,喃喃道,“峤儿这个时候过来,怕不是为景洹求情的罢?”
芳颂一边为温太后簪发,一边抬眼看向金丝楠木雕花凤纹铜镜内已抹了妆的温太后,低声道,“这个奴婢也说不准呢,小主子有些时日未见主子了,想必是来给主子请安的。”
温太后见芳颂说这话也不甚自信的模样,知道只怕是自己猜中了。可赵景洹犯了错,她是一定要处置的,而闻峤的求情她又不忍见?,只觉颇为为难。
她也有些日子没有见?过闻峤了,心里想得紧,总不能随便找个借口将她打发了不见?罢?
想着,温太后有些烦躁,却还是沉了性子道,“芳颂,你亲自去殿外迎闻峤进?来。”
“是。”
芳颂便将方才拿到手中的发饰又放回了漆木珀金妆奁内,又抬手招来另一名侍女为温太后梳妆后,转身出了内殿,往寿安宫正殿而去。
须臾,温太后梳妆妥当,缓步入了正殿,就见闻峤已侯在了殿内,似乎因为来得匆忙,衣饰与妆容皆颇为简洁,只着一袭青蓝色广袖束腰长裙,如墨的青丝上弁着一支精巧的玉簪,面上未施丝毫粉黛,却更加清水出芙蓉,加之前几日落水受了惊,面色尚未恢复完好,隐约可见苍白羸弱之感,让人一见?便忍不住心生怜意。
温太后望着身形瘦得越发萧条的闻峤,见?她面色也不如往常红润,眉眼之间蕴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忧愁,温太后心疼坏了,忍不住加快脚步,柔声道,“峤儿,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天色尚早,你也不知在家里好生歇一歇,累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闻峤回转身来,向温太后福了福身,“孙儿见过皇祖母。”
“行了行了,行这些虚礼做什么?快让祖母好好看看你。”
温太后上前来牵过闻峤的手?仔细端看闻峤的面色,见?她原本尚有些圆润的面颊果真消瘦不少,心疼得不得了,忙道,“快去将阿胶参汤端来给县主用,瞧这消瘦得,怎么数日不见?竟瘦成这个模样?峤儿,你难道想急坏皇祖母吗?”
芳颂闻言也不敢耽搁,立即转身去内间端来给温太后服用的阿胶参汤。
这参汤皆是御用的贡品,天下顶好的阿胶与长白山千年人参文火熬制而成,最是补人,温太后常年服用,是以年过半百仍御颜有术。
闻峤此刻哪里有喝汤的心思,这几日她辗转反侧,日思夜想的皆是尽快救出赵景洹,外加时常梦到上一世与权肃相处的经过,彻夜不得安眠,身子自然越来越差。
然而这些却是她无法向外人说的。
此刻,望着温太后关切的目光,闻峤回握温太后的手?,低声道,“皇祖母莫急,峤儿的身子峤儿自己知道,我之所以这般着急入宫,是有要紧事想与皇祖母说。”
“峤儿。”
温太后道,“你想说的——可是与洹北王有关?”
闻峤见?温太后开门见山,便也直言不讳道,“皇祖母想必猜到了,不错,孙儿此来,的确是为了七王舅一事?。”
温太后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心里也不知是失落还是无奈,然而闻峤毕竟是她心心念念疼爱了十五年的心头宝,便拉着闻峤的手?往内殿而入,一边道,“其实我已经猜到了,不过景洹此事事?关重大,峤儿,你要原谅祖母不能如你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