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你设计那些曲线,
原地转又转,堕进风眼乐园。”
林漾恢复意识的时候,耳边萦绕着首相当缠绵的歌,她睁开双眼,车窗外?的天很黑,似乎厚厚的压着乌云,只有沿途反光颜料带来亮度。
整个人像被抽掉了大半的力气,她好不容易才一点点转过头,出现在眼前的是开车的林思源。
“醒了?我还以为药效起码持续到上了飞机。”青年眉眼间都是笑意,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给我下药?!”林漾惊得要直起身,然而浑身无力的她被安全带扣着就动弹不得。
林思源瞟了她一眼,语气相当轻描淡写:“不要激动。”
“桃子你从小就不是个乖孩子,现在既不愿意跟我出国,又不接受我的感情,我不用些手段,怎么让你听话呢?”
林漾难以想象这是往日有些?沉默木讷的堂兄做出来的事,她又侧头看窗外?,除了沿途无数一样的反光标志和隔壁车道对向车,再没有更多的东西。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在高速公路上。
“林思源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这是绑架!”林漾咬牙抬手,拉安全带的动作软得像在摩挲它。
“不不不,只是邀请你跟我一起生活而已,”林思源的眼中闪烁着兴奋又古怪的光,“我在冰岛买了大房子,那里冬天下雪漂亮,再加上足够安静,不会有人打扰,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不喜欢,更不会跟你去。”林漾尝试发力,发现自己连拳头都没办法握紧。
林思源说:“这由不得你。”
“你以为这是什么?年代,”林漾咬了咬舌头,努力让自己更快脱离昏昏沉沉的状态,“把活人绑架到国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林思源不以为然的笑起来:“是吗,那你可以看看我怎么把你带出去。”
林漾:“我不懂逃是吗?”
林思源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点燃一根烟咬在嘴里,打开了驾驶座的车窗。
“你了解过催眠吗?”
有些?热的夜风灌入车内,青年的声音变得缥缈了很多。
“当催眠师给予虚假的暗示,而被催眠者信以为真,记忆就会被修改。”
他?侧头吐出一口烟:“我在冰岛认识这么?一个人,不管是让你爱上我,或者是遗忘自己曾经的身份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我根本不在意你懂不懂逃,因为到时候,你根本不可能离开我。”
他?的话听起来太毛骨悚然,林漾震惊得几乎失了语,好久后才总算消化掉那些内容。
“......你疯了吗?绑架,非法囚禁,思想控制,这些?东西是能碰的?”
“为了你我还能更疯,”他?顿了顿,嘴角的一抹笑意更深了,“我倒是很想知道,白斯乔要从哪里开始找你呢?”
“既然知道他?会找我,你还敢绑我?”林漾问。
“我用你的手机给他?发了信息,”林思源又吸了口烟,“装成你的样子跟他?说,‘我们完了’。”
林漾冷笑:“你觉得这种招数能骗到白斯乔?”
“无所?谓他?信不信,”林思源不以为然,“你的手机现在应该在城东的某条河里,等白斯乔定位到找到了,我们早就上飞机了,就算以后你们再见面,你也不认得他?了。”
“对了,我顺便给你表弟发了另一条信息,跟他?说不看今晚的音乐会了,唐墨一说好,”他?笑着扭头看了一眼,“你喜欢的话,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去看。”
与其说是愤怒,林漾的心头更多的是被一种无力充斥。
林思源等了等,又继续开口:“说起来,唐墨一的身体完全好了吗?”
林漾继续沉默,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不说话就代表他已经好了,”林思源咬着烟,说话有些?含糊不清,烟雾随着他?的动作四下散开,“可惜,要是那把刀再歪一点,他?就该去见林厉了。”
林漾像是被一桶冰水从头浇落脚,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思源:“你什?么?意思?”
青年挑起眉,轻描淡写的语气里不无遗憾:“你知道吗,第一刀捅过去,他?没反应过来,第二刀的时候,他?已经叫不出声了。”
“白长得这么?高,连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废柴。”
林漾整个人都呆滞了。
即使想破头,她也从来没怀疑过害唐墨一的人可能是林思源。
他?带着大捧新鲜的花,语气沉重又痛心的在唐墨一床边劝她打起精神,期盼唐墨一早日康复。
往日零碎的奇怪,好像突然串了起来,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他?极力劝说她回穗城,为什么?一遍遍跟她说唐墨一不适合娱乐圈。
他?才是凶手,探望唐墨一,不过是去欣赏自己的杰作。
林漾胸口有一团火,如果她有力气,一定跳起来跟林思源拼个你死我活,可她连动动手指都艰难,只能任那团火烧得胸口发疼,几乎要从喉间呕出。
“唐墨一根本没有惹你,为什么?这样对他?!”
林思源脸上的笑凝住,表情变得狰狞扭曲,车速也变得更快了:“他?不停挑拨离间我们的关系,穷鬼一个,也敢让你远离我,他?就是该死!”
“他?是我表弟!是我的亲人!”林漾无法忍受他?的诋毁,“本来你跟他?是一样的,你——”
“一样?林厉死了之后,我花了多大力气把林氏集团重新救起来?唐墨一能做到吗?他?只会拿着个破吉他?在酒吧里卖唱!”
林漾只觉得自己气得快喘不过气了:“你闭嘴!如果不是你爸爸,林氏集团会是你的吗?”
林思源忽然沉默了,许久之后,他?嗤笑一声:“不是因为他无能才推我上去吗?林厉死了,除了我还有人能坐这位置?”
“不准提我哥哥的名字,”林漾忍着满腔怒意,“他?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做的?”
“好?”林思源古怪的扯了个笑容,“如果好,他?就应该把你嫁给我。”
他?的目光里出现疯狂的神色。
“林厉不过高高在上的施舍我点所谓亲情,还要一遍遍教你,我是你的哥哥,偏偏又不让你跟我多接触,是怕我——”
林思源突然硬生生停下了话。
他?的脸上出现愕然,恼羞成怒,到最后终于演化成癫狂。
“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啊,原来他早就发现了,”林思源笑得无比神经质,看了林漾一眼,“桃子,我是彻底服厉哥了,他?是真的狠心。”
“他?早就发现我喜欢你,偏偏不说,只是教你叫我哥,杀人诛心,真狠,真狠。”
林思源的行驶已经毫无章法,前面的车辆逐渐多了,他?却没有放慢速度的意思。
在又一次突然变道后,前面冒出一辆银色轿车,林思源似乎也清醒过来,猛的打了个方向盘。
然而斜后侧还有另一辆车。
林漾从倒后镜里看见它时,甚至来不及尖叫。
砰!
车子翻滚了好多圈,最后终于堪堪停下,车轮朝上,一片狼藉。
林漾在晕头转向后有一瞬间的清醒,也许剧痛刺激到神经,她的力气恢复了些?许,勉强伸手解开安全带,掉在了上下颠倒的车顶上。
玻璃渣碾得她的手臂全是血口子,温热的液体也顺着额头,慢慢淌到脸上。
她挣扎着要离开车厢,车门却因为已经变形了,根本推不开。
血腥味,汽油味,热感,所?有危险元素出现在眼前,死亡的刀口就架在脖子上。
不知道什?么?驱使她转过头,透过变形的车窗往外?看。
有风微微吹散天边的厚云,露出圆月的半张脸,月色柔和,与从前看过的无数个次一样,只是那些时候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死在月圆之夜。
死了的话,应该能见到父母和兄长了吧?
哥哥那时候被困在车里,也像她这样绝望吗?
不愧是两兄妹,连遇难的姿势都一样。
见到哥哥的时候,第一句该先说什么?呢?
林漾眼睁睁的看着那半轮圆月重新被乌云挡住,光线消散。
她的意识也随之飘忽起来,脑子里隐隐约约响起一把声音。
【你是我的,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抓回来。】
可是白斯乔,这回你还抓得住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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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漾坐在长椅上吹着风,抬头看看天,又看看忙着搬东西的林厉。
今天是出海的日子。
面容英俊的青年抱起码头上的一个个箱子上船,那是艘神气的双桅船,干净剔透的玻璃灯在夕阳的照耀下反射出如星光芒,黑色大炮很威风。
梁以薇递给他?一瓶水,二人笑着接了一吻,爱意在彼此眼中展露无遗。
哥哥真是厉害,搬这么?多东西都不喘气,还有心思亲薇薇姐,林漾想。
“小桃子,”梁以薇坐在她身旁,“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林漾学着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为我的未来担忧。”
梁以薇忍俊不禁:“担忧什么?,告诉薇薇姐,看看能不能帮你一把。”
林漾坐直身体:“薇薇姐,怎么才能拥有像你和哥哥一样完美的爱情啊?”
“完美?”梁以薇似乎有些?惊讶。
“对呀,”林漾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你们不会隐瞒对方任何?东西,不会强迫对方做不喜欢的事,也不会吵架。”
梁以薇扑哧笑了:“谁说我们不会吵架。”
林漾愣了一下:“可我从没见过......”
“看见的,有时候未必就是全部,”梁以薇摸了摸她的脑袋,“阿厉,你说呢?”
“怎么不吵啊,”林厉停下脚步回过头,“傻猪啊你,你不是见过我们俩也分分合合多少次吗?”
“可是你们都是互相喜欢的,是因为互相吸引才走到一起的,又不是绞尽脑汁去算计。”
梁以薇若有所?思:“可是我觉得算计也是一种爱的表现,只是扭曲了而已,你可以拒绝,但是不能否定它的存在。”
“人嘛,都不是天生知道怎么表达爱意的,”林厉把最后一箱东西搬到船上,背对着她们,“也许有的人表达的方式错过,但是在笨拙的学了,看看他?吧。”
“爱情哪有固定的样子,完全纯粹的只有蒸馏水,桃子,不要把自己困住了。”
“我没有,”林漾迷惑不解,“哥,你在说谁啊?”
暮色散尽,在海天相接的地方,月亮又大又圆。
那是她的目标。
“不早了,我走啦。”梁以薇摸了摸林漾的头,转身往码头的另一头走去。
要出海了,薇薇姐去哪儿?
梁以薇离开得很快,林漾没办法让她停下,只能转身往船那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