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溪故猛地转身,见身后已经围了好些?宫女太?监,其中站在最前?头的,便是宋夕韵身边那个叫秋兰的宫女。
秋兰快步朝他走来,指着地上的血迹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这可是长公主最疼爱的猫儿,你可知?自己该当何罪?”
裴溪故冷冷道:“这猫不是我杀的,想必姑娘也心知?肚明。”
“如今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儿,可都瞧见了,长公主的猫儿死在这青石径上,只有你一?人在侧。”
秋兰轻嗤一?声,朝身后摆了摆手,立刻便有太?监上来将他架住,“把这奴才押回去,让陛下亲自发落。”
裴溪故自知?辩解无用,只得任由人押着回了御花园。秋兰一?见到宋鸣,便立刻跪了下来,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启禀陛下,奴婢去晚了一?步,长公主的猫儿已经……已经死了。”
宋鸣立刻皱起了眉,冷了声音问:“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了?可查清了是何人所为?”
秋兰忙不迭地点头,“回陛下,奴婢已查清了,是长公主身边那个寝奴所为。奴婢去时,他就站在那猫的尸体前?头,刀子还扔在一?旁,铁证如山。”
说话间,身后的太?监已将那猫儿的尸体呈上前?去,掀开盖布的一?角,露出?了里头还沾着血的绒毛。
周围坐着的贵女们皆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胆子小的,甚至已经以扇遮面,不忍去看。
宋鸣的神色越来越难看,生辰宴上见血,可是极为不吉利的兆头。
他的目光落在裴溪故身上,斟酌了半晌,才缓缓开了口:“敢杀长公主的爱猫,还让夕韵的生辰宴上见了血,必得重罚才是。”
宋夕韵双手环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戏谑地勾起唇角,附和道:“父皇所言正是,一?定得重重地罚他。”
她将“重重”二字咬的极狠,眼中满是嘲讽,唇角勾起愉悦的微笑。
裴溪故咬着牙,抬头仰望着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奴走到那儿时,长公主的猫已经死了,并非是奴所杀。”
秋兰忙道:“陛下,奴婢亲眼瞧见是他动的手,只是来不及阻拦,才酿成此祸。”
宋鸣眸光愈发幽深,他慢慢地转着手中的酒樽,淡声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么?”
一?直未出?声的赵皇后听了这话,连忙轻轻拽了下宋鸣的衣角,附在他耳旁道:“陛下,这奴才毕竟是栖迟身边的人,要?不还是等栖迟回来,问过了她的意思再作处置罢。”
宋鸣迟疑了下,她这话说的没错,如今栖迟不在,他若就这么处置了她身边伺候的人,怕是会惹了她不高兴。
可是……
宋鸣皱眉扫视了一?圈四周,今日这御花园中,来的客人少说也有一?百多位,眼下所有宾客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都在等着他的决断。
他堂堂九五至尊,万人之上的君王,不过是处罚一?个奴才这样的小事,若是还要?等栖迟回来再作决断,岂非太?没面子了些??
他这一?辈子最看重的便是颜面二字,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更是不能失了皇家的威严。
思及此处,宋鸣轻轻咳了几?声,撂下手里的酒樽,沉声开口道:“这奴才杀了长公主的爱猫,又让夕韵的生辰宴上见了血,如此种?种?,乃忤逆之重罪。”
他朝身后招了招手,立刻有侍卫上前?来,恭敬道:“陛下有何吩咐?”
赵皇后见他这是即刻就要?处置了裴溪故,慌忙拦住,扯着他的袖子低声道:“陛下三思,臣妾听闻这奴才似乎颇得栖迟喜欢,陛下罚归罚,但是好歹得顾着栖迟,别……别下手太?重了。”
她知?道宋鸣管束宫人一?向手段狠辣,而宴上见血又是他最忌讳之事,这一?罚下去,怕是得没命了。
她这一?提醒,宋鸣倒也冷静了几?分,原本想行杖刑,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带他下去,即刻行烙刻之刑。”
这烙刻之刑也算是大夏前?朝时的几?大重刑之一?,顾名思义?,便是用烧的滚烫的铁刃在人身上刻字。因?其滋味实在痛苦,宋鸣便常常用此刑罚来威吓宫里那些?犯事的奴才,只是真正受过此刑的还没几?个。
那侍卫闻言,似有些?不敢相?信,犹豫了一?瞬才低头应下:“属下遵旨。”
赵皇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这烙刻之刑虽说极其痛苦,但好歹不会要?了他的命去。
裴溪故被两个侍卫押着离开了御花园,身后只寂静了片刻便又恢复了方才的热闹喧嚷,一?片觥筹交错声中,隐隐可听见有人说着些?“陛下英明”之类的奉承话。
他冷笑一?声,蓦地加快了步子。
*
刑房内。
裴溪故跪在一?张刑架前?,脖颈被身后的侍卫狠狠押着,连头都抬不起来,浑身酸痛的厉害。
“张大哥,快些?动手吧,行完了刑,咱几?个还得回去当差呢。”
那侍卫一?边抵着他的脖子,一?边不停地催促着。
张侍卫从火架前?取过烧的通红的铁刃,端详着裴溪故清瘦的面容,忍不住叹了一?声:“瞧你这身子骨,定是受不住这刑的。”
裴溪故低垂着眸子,淡淡道:“我受的住,你只管行刑就是。”
张侍卫听了这话,不免多看了他几?眼,少年挺直着身子跪在冰冷的石地上,鬓发散乱不堪,模样十分狼狈。
只是再狼狈,也掩不住那一?双清澈的凤眸中如野狼一?般的桀骜不驯。
他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