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栖迟刚跨进殿内,便被迎面而来的浓烟呛的咳嗽了好?几声。
她?弯着腰,一面尽力躲避着跃动的火舌,一面去寻那幅清禾的画像。
左侧的屏风已经被烧的辨不出形状,那些华丽的衣裙也早都燃成了灰。她?在一片浓烟中费力地抬起头,却见那面原本挂着画像的墙壁此刻竟是空空如也,只剩下被火燎过的黑痕。
她?心里咯噔一下,想要再靠近些,面前却突然?蹿起一簇火苗,将她?白皙的手腕烧伤了一大片。
宋栖迟忍着痛,又往前走了几步,脚下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
她?皱了下眉,回头看时,却见地上竟然?躺着个人。
纵然?此刻殿内浓烟滚滚,火光缭绕,她?也一眼?便认出了男人那张清隽出尘的面容。
“云大人?”
宋栖迟赶紧蹲下身,费力地晃了晃他,可?云郴好?像已经晕了过去,任她?怎么晃都没有半分反应。
宋栖迟心急如焚,虽然?她?不明白云郴为何会出现在殿中,但总归是救人要紧。她?用力把?云郴往门口的方向?拖去,高声朝门外喊道:“快来人,云大人在里面晕倒了!”
可?外头的那些宫女太?监瞧见门口那高高蹿起的火苗,愣是没一个人敢动。他们只能不停地朝门口泼水,想等这火势小下来,再进去救人。
宋栖迟明白,只靠她?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把?云郴平安带出去。她?只好?把?云郴往殿中央的空地处挪了挪,然?后转身又去寻那幅画像。
云郴被她?在地上磕磕绊绊地拖了个来回,终于慢慢地醒了过来。
黑烟缭绕中,他只能看清面前似乎站了个身形窈窕的女子。云郴拼着最后一分力气,用力拉住了她?的裙摆。
“……画。”他哑着嗓子,双目赤红,另一只手颤抖着指向?后门的方向?。
宋栖迟愣了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道小小的后门大敞着,第?二层石阶上,赫然?摆着个红木卷轴。
是那幅画!
那卷轴歪歪斜斜,还敞开了大半,一看便知是被云郴用力从屋里掷出去的。
只是……既然?这道后门是开着的,那么云大人,为何不从后门逃出去呢?
可?眼?下的情形显然?容不得她?再细想,趁着后门那边还没完全烧起来,她?必须快些带云郴出去。
她?赶紧拉住云郴的胳膊,试图扶他起来,就在此时,一道房梁突然?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电光石火之间,云郴突然?发力,猛地推开了宋栖迟。
沉重的木梁摔在二人之间,火星迸溅,立刻烧成浓烈的焰苗,云郴的面容被火映成一片模糊的红光。
火越烧越大,渐渐地,漫过了云郴的身体。
在火苗燃烧的嘶嘶声中,宋栖迟只能听见他含糊不清的,喑哑的声音。
“……带上那幅画,快走……”
她?眼?眶倏然?泛红,哽咽着落下泪来。
木条烧的噼啪作响,眼?看着就要烧到?她?跟前了,宋栖迟只好?含泪转过身,快步从后门跑了出去。
她?将将跨过门槛,火舌便沿着地板舔上了她?的裙裾,身后的木门陡然?倾塌,瞬间被烧成零落的骨架。
宋栖迟慌忙捡起地上的卷轴,跌跌撞撞地冲下石阶,没跑多?远便脚下一阵虚浮,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她?的头磕在路边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灼热的血顺着她?白.嫩的脸颊慢慢往下淌。
她?听到?蕙女官的惊呼声,她?还看到?好?多?双宫靴都在朝她?奔来。那些人惊慌地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吵嚷喧闹,如一群受惊的鸟雀。
“娘娘,您没事吧?”
“快,快去叫太?医……”
宋栖迟的头疼的厉害,意识也慢慢模糊起来,眼?前天?旋地转,辨不清黑白昼夜。
但她?仍然?紧紧地攥着那只卷轴。
直到?她?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了起来,接着便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殿下,殿下……”裴溪故眼?底发红,近乎疯狂地,一遍遍地唤着殿下二字。
可?宋栖迟根本没力气应答,她?虚弱地靠在他怀里,清透的杏眸里倒映着少年那双泛红的眼?睛。
裴溪故颤抖着替她?拭去脸上的血,可?那血却好?像越擦越多?似的,一片片涌出来,将他的手染成刺目的红色。
他低头望着手上的血,彻彻底底地慌了神。他紧紧抱住怀中的少女,带着哭腔,一遍一遍地重复着相同的话:“栖迟,你不能有事,我不许你有事……”
“阿朝……我没事的……”宋栖迟费力地朝他笑了笑,慢慢地把?手中的卷轴塞进他怀里,“给你……你娘的画像。”
说完这话,她?好?似用完了所?有的力气,双目一阖,就在他怀中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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