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澡堂前。蔡晓蝶绞着手,两眼直勾勾盯地封景铄,“我要洗澡。”
“几锅水?”
“三锅……不……四锅。”
正值晚上,星星眨眼,蔡晓蝶内心小鹿乱跳,方才封景铄的?模样直直刺进她脑海里,她两手捧脸,心想自己的?腮帮子肯定通红。
外?头有灯。
是林青莱做的?,澡堂前一个,屋门口一个,有?光,不很亮。
封景铄坐在木凳上,两条笔直大长腿往外?斜伸,上面是一件长袖,流畅的?肌理若隐若现,袖子卷到胳膊肘那里,露出漂亮的小臂,手指纤长而有?力,握着一个铁铲子。
蔡晓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自从门市部一事后,她打算放弃这段单恋,可内心还有?所不甘,于是趁着傍晚,借着洗澡的名义,她想和封景铄开诚布公,却没想到“出身未捷心先动”。
与之前不一样,蔡晓蝶用水沾着头发,心里想,以前的?封景铄,很死板,身上有?一股执拗的?劲儿,她很喜欢,但现在,她觉得封景铄哪哪都吸引人,莫名其妙的?吸引人。
她往澡篮子一摸,发现没带洗发膏!她捂着胸,大着胆子往外?喊去,“封景铄,你在吗?我没带洗头膏!能不能麻烦你——”
过了好长时间都没人回答,蔡晓蝶抠着手,心里有?些委屈,突然,她听到了林青莱的声音,她说:“我们家没洗头膏!”
蔡晓蝶有些生气,不是生气洗头膏的事,而是生气林青莱和封景铄的?关系。
憋着一口气洗完澡,四大锅水竟然只用了两大锅,她擦干头发,穿上白色的袜子,一出来就找封景铄。
“你一直在这吗?”蔡晓蝶低着头问。
“嗯。”
蔡晓蝶心里很高兴,她含情脉脉看向封景铄,“我原谅你了。”
封景铄:“?”
“门市部的事情。”
封景铄:“!”
林青莱没有?发觉出这里诡异的?气氛,她从崖上下来,径直走到封景铄旁,“给,酱鸡爪。”
封景铄眼睛清亮,嘴角弯起,他接过饭盒,甫一打?开,香味扑鼻。
微亮的?灯光以及耀眼的火光下,饭盒里躺着两只酱红油亮的?鸡爪。
林青莱往锅里看去,问:“还有?水吗?”
“有?啊,你要洗吗?”
林青莱把澡堂的?水拖干净,说道:“不是,是我爸要洗。”
为了见领导,林三柱准备沐浴更衣,好好清洁一下自己。
蔡晓蝶完全插不进话去,她跺了跺脚,幽怨地看了眼封景铄,接着,头也不回地跑了。
林青莱眉梢一蹙,张嘴问道:“跑这么快?给钱了吗?”
封景铄啃着一个鸡爪,嘻嘻一笑,说道:“给了,四锅的?钱洗了两锅。”
“姐姐,哥哥——”林秋阳大喊道。
“你不是在屋里学习吗?”林青莱拿板凳坐下。
“爸在抄东西,他说我打?扰他了。”林秋阳跑下来,“封伯伯让我来找你们。”
封景铄舔了下嘴唇上的?酱汁,扭头问道:“你吃酱鸡爪了?”
“吃了。”林秋阳咧着嘴巴说道。
屋里,林三柱拿着铅笔,一个字一个字往本子上写?,遇到不会的?,封兴修拿粉笔头在黑板上一笔一划教,一遍不会,那教两遍,两遍不会,那教三遍,三遍不会,那教四遍……直到教会为止,耐心的?程度令人咋舌。
林三柱像个小学生一样,伏在桌子前,一手拿铅笔,一手按住本子,他说:“以前我二嫂教我二哥写字,那个场面你没见着啊,一个字写?错了,就打一下手掌,两个字写?错了,就打两下手掌……到最后,我二哥的手,肿的像馍馍头一样。”
马芬芳刚嫁进老林家的时候,曾教过林二柱认字,可惜林二柱不是那块材料,咋学也不会,把马芬芳气得够呛。
“你二嫂?”封兴修给林三柱倒了杯凉白开。
“我二嫂马芬芳,她是城市来的知青,会念书,会写?字。要我说,我二哥娶的?不是媳妇,是老师,还是那种不近人情的?老师!”林二柱边抄边说,“我二哥成天干活,手上的?茧子老大一个,铅笔那么细那么短,他握都握不住,还写?啥字呀?”
林二柱干活是一把好手,但写?字对他而言,十分?困难,他当时就嚷嚷说他又?不上学,又?不考试,学认字干啥,有?这个时间还不如?下地干会儿活呢!
封兴修皱眉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二哥跟我二嫂说他不是学习的?料,与其让他写?字,还不如?让他干活,于是认字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林三柱喝了口水,又?说:“这事以后,我二嫂就再没给过我二哥好脸色,她直接把我二哥当牲口使,可劲儿地糟蹋,我二哥傻不拉几的?,受欺负了也不说,有?一次我看不下去了,想跟马芬芳吵吵两句,我二哥竟然胳膊肘往外?拐,说让我不要管。”